然而這麼做很沒道理,孟庭靜一向是不吝嗇于做沒道理的事的,只要他自己喜歡、樂意、有本事,反正天地之大誰也管不了他。
現在,有人管了,那就是他自己。
對兩人的處境,俞非魚長吁短嘆了一會兒,忽然又有些高興。
說起來,他這算是同孟庭靜爭風吃醋吧?這也算是感情的一部分了,他這戀愛雖然時間短小,但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體驗的都體驗了呢!
孟庭靜冷眼旁觀,發覺俞非魚又開心了,心中冷冷道:“傻樂。”
但又想到就是這麼個傻樂的人討了宋玉章的歡心,可見宋玉章最近的心情是有多麼疲倦糟糕。
俞非魚道:“你不想同我聊,那我就走了。”
“聊。”
俞非魚又嘆了口氣,心想聊什麼能不挨揍呢,他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了他沒畫完的那幅素描。
“你看看,我畫的怎麼樣?”
孟庭靜看過去,凝視了一會兒,道:“一般。”
俞非魚啞然,隨后道:“那肯定比不上你。”
孟庭靜是不折不扣的全才,俞非魚就沒見過孟庭靜有做不好的事,他不嫉妒孟庭靜的天賦英才,他這個人從來不嫉妒任何人,內心有個融洽的小世界,快快樂樂,活活潑潑。
孟庭靜想沒收俞非魚的這張畫像,然而即便他沒收了,俞非魚還是能再畫,他漠然地遙望了天邊灑向的金色陽光,站起身道:“你去陪他吧。”
這并非大度,他現在在宋玉章那掛不上名,大不大度都是沒資格,孟庭靜心如明鏡,認清現實有時是很痛苦的,但這痛苦是有益的痛苦,人不會白吃苦,將來總有甜的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
俞非魚返回了宋宅,宋玉章卻是出去了,正好,俞非魚在宋宅先徹底處理了自己的鼻子。
等了許久,沒等到宋玉章,俞非魚厚著臉皮問宋家的傭人要飯吃。
宋家的傭人知道他是自家五爺的新寵,于是很盡責地給俞非魚準備吃食。
宋玉章在另一個宋家。
宋齊遠同他小聲說話,“真的,我心慌。”
“慌什麼?”宋玉章轉了手里的茶杯,“他這樣安安靜靜的,不是很好麼?”
宋晉成的傷養得差不多了,他不吵不鬧,終日只是躲在房間里,也不跟人說話,到了飯點就出來吃飯,吃完就走。
宋齊遠看他是出奇的老實,一開始只感到欣慰,這兩天終于開始了心慌。
“我聽說人受了很大的刺激后,會得病的,精神病。”
宋齊遠見宋玉章無動于衷似的,被迫又爆了個家丑,“我母親就是得精神病去世的。”
宋玉章大大地挑了下眉。
宋齊遠道:“對外一直說是難產,其實不是,她生下老四后身子是虛,但虛的并不至于死,之后不知怎麼就瘋了……”
對于多年前的事,宋齊遠現在說起也略有釋懷,這兩天他看宋晉成行為異常,又聯想到宋明昭其實也是類似于發瘋,想想宋業康這剃度出家的行為也有一些瘋癡在里頭,他越想越覺得害怕,不止是替宋晉成,也是替自己。
遺傳的力量是很強大的,這不用科學來佐證,只需看一看身邊的例子就夠了。
“這麼說來,你的擔心不無道理。”
宋玉章沉吟片刻,“不如,送他出國?”
“你的想法跟我一致,就怕大哥他不肯。”
“他肯不肯,也由不得他做主。
”
宋齊遠嘆了口氣,“他都這麼大人了,我總不能把他綁上飛機,所以我想……”宋齊遠猶豫了一下,看向宋玉章,“親自送他去國外。”
第140章
“你要親自送他去國外?”宋玉章先是有些詫異,隨即便意識到這個想法在宋齊遠的腦海里應當醞釀了許久,否則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此順暢地說出口。
宋齊遠如今在銀行里也算是個重要人物了,開春新一季度銀行事務繁多,商會事情也多,宋玉章還想著手建設工廠,光是用想的,宋玉章便能預想未來的幾個月他會有多忙。
宋齊遠這個時候走,真不是好事。
宋玉章斟酌過后,想要反駁,或者說是另外給出建議,但眼睛接觸到宋齊遠的眼睛時,他瞬間意識到宋齊遠已然下定決心了。
銀行、商會、工廠……這些東西在宋齊遠的心中分量遠遠不及一個半瘋的親大哥。
宋玉章勸解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轉道:“好。”
宋齊遠松了口氣,伸手按了下宋玉章的膝蓋,很輕柔道:“老五,你一個人,辛苦了。”
宋玉章淡淡一笑,“為自己辛苦怎麼能算辛苦,三哥,你放心的去吧,我知道你的心。”
宋齊遠聽了這話,心頭一軟,緊攥了宋玉章的膝蓋,低聲道:“我真是不能再沒親人了。”
宋玉章按住了他的手拍了拍,“去美國吧,也趁這個機會歇一歇,玩一玩,美國的股票債券你倒是熟,風景,你就差得遠了。”
談笑之間,宋齊遠振作了精神,送宋玉章出門,叮囑他道:“孟家勢大,不要硬碰硬,等我,我回來必定給你帶上幾個能用的人才。
”
“放心吧,”宋玉章道,“我沒那麼容易對付。”
對宋玉章的本事,宋齊遠是出奇的放心,這一步一步他都是看著宋玉章走過來的,宋玉章的經歷前程往事他一概不知,但他就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