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半年前,宋家還期盼著能和聶家結姻親,哪知這麼些時光過后,姻親沒有結成,卻結了仇,還是死仇。
站在聶家的立場上,宋齊遠很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宋明昭已經賠了命,私仇便一定要涉及公事嗎?
當初聶家肯借貸,也是宋玉章極力促成了鐵路合作一事,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犯不著這樣過河拆橋吧?
“結仇就結仇吧,”宋玉章從口袋中拿出了煙,點煙的時候宋齊遠看他手指上的傷口痂已掉落,顯出一點生長的淡粉色,“那這下該怎麼辦?”
“晚上廖局長請客,到時候都在,正好一起談。”
宋齊遠“哦”了一聲,問宋玉章:“我要去嗎?”
“你?”宋玉章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小鳳仙,怎麼,想過去扮上給我們演一出戲?”
“去——”
宋齊遠笑著拍了下他的大腿,“我沒有你花容月貌,不敢獻丑。”
“唉,”宋玉章邊抽煙邊嘆氣,“男人的嫉妒心有時也是很可怕的,請問三哥你在股票上戰績如何?”
宋齊遠一聽,頗為自傲道:“不多,只贏了一些。”
宋玉章吞云吐霧道:“贏與輸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在里頭能學到什麼,對了,我聽說大哥也在倒騰股票債券?”
宋齊遠道:“像是,他總要找些事做。”
宋玉章瞥了他一眼,目光很亮,“該不是三哥你帶著他玩吧?”
宋齊遠微微一怔,隨即便有些氣惱地站起身,“老五,你懷疑我?”
宋玉章往后靠在沙發背上,輕聲道:“別急,我誰都懷疑。”
宋齊遠怔怔地看著宋玉章,隨即又偃旗息鼓地坐了下來。
的確,宋玉章可以懷疑任何人,他們宋家不僅將債務丟給了他,還險些要了他的命。
宋齊遠低聲道:“我沒有帶大哥,不過我也沒避著他,大約他看著我玩,便自己也想試試看,能不能發些小財吧。”
“這樣的話,那你以后還是避著他點吧。”
“……好。”
宋齊遠出了辦公室將門輕輕帶上,走了兩步后又忍不住回過臉。
他覺得宋玉章有些變了,變得比從前仿佛還要更強硬直接了,這令他有些……看到了宋振橋的影子。
宋齊遠搖了搖頭,收拾心情離開了。
宋玉章帶著柳初去赴宴。
公館入冬之后仍然郁郁蔥蔥,不見蕭瑟,就是花實在撐不住都謝了,一眼望去漫無彩色,也無花香。
宋玉章進了公館內,便見壁爐前一道穿著黑袍的修長身影。
聽到腳步聲后,那人回過了臉,一張臉白皙俊俏,上下打量了下宋玉章,道:“怎麼不披麻戴孝了?”
宋玉章一身淺亞麻色的西服,即便冬日也顯得很清爽不臃腫,他淡淡一笑,“庭靜,幾日不見,你這張嘴倒還是那麼欠抽。”
孟庭靜面上作出冷怒顏色,然而眼睛卻是忍不住要笑,“你過來,我讓你抽。”
宋玉章淡笑著搖頭,“不來,”他轉身又步向門外,邊走邊道,“手疼。”
孟庭靜跟了出去,兩人在院外高大的玉蘭樹下站定,天色黑得晚,公館內的燈已經亮了,昏昏黃黃地暈出光彩。
“好了?”孟庭靜不咸不淡道。
“沒好。”
孟庭靜扭過臉,“有這麼傷心嗎?”
他親爹死了,也不過難受個兩三天,聶雪屏頭七都過了,還沒完?
宋玉章背在身后的手倏然拍了一下孟庭靜的肩膀,“你肩膀上挨一槍試試,有這麼容易好嗎?”
孟庭靜看著他淡然的側臉,心頭一動,想說他問的不是這個,但看了宋玉章的面色,心中已泛起淡淡的高興,他略微靠近了一些,宋玉章便豎起了掌心擋住了自己的側臉。
孟庭靜抓了他的手放下,“什麼意思?”
宋玉章由他握著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怕你咬我。”
第112章
廖天東進來,見兩人正拉著手,便笑道:“喲,兩位哥倆好啊,怎麼還拉著手呢。”又玩笑道:“真是一對璧人哪。”
孟庭靜同廖天東相識幾年,就今日看他最順眼,對著他笑了笑,剛要回答時,宋玉章卻是從他的手心里抽出了手,“廖局長,來,咱們也好一好。”
宋玉章過去同廖天東拉了手,廖天東湊趣地學著洋人對宋玉章做了個吻手禮,“多謝宋行長垂青。”
廖天東感覺自己今日是尤其的左右逢源,放了宋玉章的手后又轉向孟庭靜,方才孟庭靜也沖他笑的很親切,“孟老板,咱們也好一好?”
孟庭靜給了他一張拉長的冷臉。
廖天東馬上訕笑著當自己沒說過了,心道這王八蛋喜怒無常的,當初他們翻臉真不怪他!
外頭冷,三人便進了里間。
廖天東想起上次大聚會四人在馬場時的情形,便不由多愁善感地大談特談起對聶雪屏的悼念。
孟庭靜聽了,咬牙切齒,覺得廖天東真是礙眼到了該死的地步。
冷眼旁觀了宋玉章的反應,雖不說悲痛欲絕,看上去也還是冷冷淡淡的。
孟庭靜一面很討厭宋玉章對聶雪屏的懷悼,一面又感到些許欣慰。
對一個為了自己而死的人,任誰也不該那麼輕易地就將人忘了。
即便宋玉章再郎心似鐵,到底也還是會被觸動的。
沒過多久,聶飲冰也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