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青云頭一回來孟家宅院,很快就在孟宅里迷了路,孟宅處處亭臺風景在她眼中都是大差不差的,今日來的客多,孟家的傭人也幾是傾巢出動,內院便是空無一人,聶青云想找個問路的都找不著。
她一面走,一面心中抱怨宋業康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是個大男人,怎麼就那麼拿不起放不下呢?
回廊疊著回廊,聶青云七拐八拐地不知走到了哪個院子,聽得里頭似乎有動靜,忙轉進去想問個路,只是疾走了幾步,靠近那圓形拱門時她又停下了腳步……這動靜,似乎不太尋常?
隔了一道墻,墻上還有些菱形方孔,聶青云背貼在墻上,凝神聽了片刻,從那呼吸與嘖嘖的水聲中判斷出,這院子里頭一定是有兩人在接吻。
接吻的人應該就靠在墻上,聲音從那菱形方孔中激烈而明確地傳出,聶青云在心中竊笑,不知道是孟家哪個丫環仆人這麼大膽,在今日這樣的場合還敢偷偷在內院里干這種事。
聶青云不想打擾陌生人的好事,輕手輕腳地踮著高跟鞋,提著裙擺又往外走了,剛走上回廊,便碰見了帶著宋明昭的晚蘭,她驚喜又尷尬,驚喜的是終于見著了活人,尷尬的是活人之中有一個是宋業康的弟弟。
“別這樣看我,”宋明昭直接道,“我不管你同他的事。”
聶青云松了口氣般地笑了笑,“宋老四,你倒是想管,管得著嗎?”
宋明昭同她是同學,兩人常這樣不分輕重地說笑,這一回宋明昭卻是沒笑,反而臉色還有些陰沉,對晚蘭道:“走吧。
”
晚蘭點了點頭,“聶小姐,您是迷路了嗎?不如同我們一起走吧。”
聶青云一下又笑了,“好妹妹,多謝你,真是太聰明了,不愧是孟小姐身邊的丫頭。”
三人一起出了曲折的回廊,聶青云跟在晚蘭身后,越往里走越覺著不對勁,這不是她方才進來的小院嗎?
“二爺。”
晚蘭遠遠地便喚了一聲。
聶青云心中一跳,心道天哪,這真是孟庭靜住的院子?那兩人的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她大哥院子里的仆傭可都是最規矩老實的。
聶青云帶著“她倒要看看是誰”的心理跟著晚蘭進了院子。
院內,孟庭靜正獨自立在墻邊,晚蘭道:“二爺,小姐說外頭客人都來了,請您出去招待。”
“知道了。”
“小玉呢?”宋明昭掃了院子一眼,看向孟庭靜。
孟庭靜神色淡淡。
宋明昭心頭莫名其妙地竄出了火,厲聲道:“我問你小玉呢!”
一旁的聶青云都被他嚇了一跳,她正在尋那對野鴛鴦,只是院子里空空蕩蕩一覽無余,實在是找不出除了孟庭靜外的第二個人,一來一回也就幾分鐘的工夫,那兩人插著翅膀飛了?
“四哥。”
里頭傳出了宋玉章的聲音,宋玉章邁步出來,面色紅潤,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在孟兄這兒借了個洗手間,你來找我?”
宋明昭一言不發地向前,悶頭繞過孟庭靜,過去便拉了宋玉章的袖子。
宋玉章邊笑邊握住了他的手,“是在前頭無聊了是麼?”
宋明昭余光鷹隼一般掃向宋玉章的面頰,直搗黃龍地落在他的嘴唇上。
……沒看出來什麼。
“走吧,二哥不高興了,”宋明昭生硬道,“去勸勸二哥。
”
宋玉章被宋明昭牽著從孟庭靜身邊擦過,外頭又有仆傭進來,帶著懷抱著聶伯年的聶雪屏。
“玉章哥哥——”
聶伯年一眼看到宋玉章,一下高興起來,手已經先向前伸了出去,宋玉章忙從宋明昭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去接,“伯年來了。”
宋玉章接了聶伯年,同聶雪屏眼神微一碰撞,聶雪屏眼神溫和,溫和中帶著一些關心。
宋玉章對他隱晦地微笑了笑,聶雪屏眼神柔和下來,也對他微不可察地一笑。
聶雪屏放了聶伯年給他,上前同孟庭靜打了招呼,“孟先生,還請節哀。”
孟庭靜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多謝掛念。”
聶伯年靠在宋玉章的懷里,內心愉悅的同時,鼻尖微微動了一下,他摟著宋玉章的脖子,道:“玉章哥哥,你身上什麼味道呀?聞起來好奇怪。”
聶伯年聲音清脆,一下將略有些凝滯的氣氛打破,聶青云踩著高跟鞋噠噠地走來,湊趣地在宋玉章身旁一嗅而過,“是香灰的味道。”
“香灰?”
“外頭香燒斷了的香灰味,傻伯年。”
聶青云摸了下聶伯年的頭頂,忽然頓住了手,現在時候還早,照理說宋家的人也是剛來,宋玉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重的香灰味?加上方才她聽到的動靜,不會……
聶青云還在浮想聯翩,宋明昭已先沖了上來抓著宋玉章的領子猛聞了幾下,宋玉章懷里的聶伯年有些被嚇到,宋玉章忙抱著聶伯年向后退了半步,“四哥!”
聶雪屏也轉過了身看向幾人,見狀便眉頭微皺地走了過去。
“你身上怎麼這麼重的香灰味!”宋明昭忽而勃然大怒,伸手指了宋玉章,咬牙切齒憤恨不盡地怒道,“我就知道你跟他有一腿!”
第90章
宋明昭這話一喊出來,自己就先后悔了,但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吃,既然都喊出來了,那就喊個清楚,喊個明白吧!橫豎他跟宋玉章是親兄弟,親也再不能更親,遠也遠不到哪去,割不斷的血緣情分,否則再這樣忍下去,他就快活活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