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昭是個廢物少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聊勝于無吧。
銀行里的事務其實學起來也并不難,實際也就是那麼幾道流程,宋玉章覺著這同放貸的錢莊也沒什麼兩樣,無非是收來了錢之后借出去,然后收取利息,利用閑錢與利息去投資換利,此番運作最要緊的便是第一步——吸納資金。
宋玉章問柳傳宗要來了銀行里的賬簿,細細翻檢之后發覺宋家銀行里的錢的確是多到了恐怖,這樣一個龐然巨物,換了他是宋振橋,怕不是也死都不愿意放手。
非是一般的本事恐怕根本無法打動宋振橋將銀行交出來。
宋玉章合上賬簿,對柳傳宗道:“都收好吧。”
柳傳宗接了賬簿轉身要走,宋玉章又叫住了他,“你等等。”
宋玉章從抽屜里拿出了個精美的細長條小盒子,“你鋼筆壞了吧。”
柳傳宗沉默片刻后,從宋玉章那接過了筆,木訥道:“謝謝五少。”
宋玉章道:“不必這麼客氣,我既想拉攏你,自然是要費些心思。”
柳傳宗聞言,那木偶一樣的臉上顯現出一絲詫異,似是沒有想到宋玉章會將話挑得那樣明。
宋玉章左手壓在桌上,面上笑盈盈的,“爸爸既然將你這樣的人才派到我身邊,我也不敢不惜才,有什麼要求你盡管提,我能幫你辦到的,一定辦到。”
柳傳宗手上捧著鋼筆盒子,目光上下在宋玉章坦坦蕩蕩的笑臉中與手上漆黑燙金的盒子上跑了數回,最終他仍是低聲道:“謝謝五少。”
門關上,宋玉章面上的笑容稍稍變淡。
柳傳宗這人很奇怪。
宋玉章吩咐他做的事,無論什麼,他總是做的很好,而且這人也是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態度,太老實了,反而令宋玉章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或許是來自柳傳宗自身那古怪的性格,也或許是來自派柳傳宗到他身邊的宋振橋。
總之,是有些不安。
宋玉章手掌團成拳頭,在桌面上輕敲了一下。
不安,就不安了,成大事,不是行小騙,這樣瞻前顧后的,只會什麼也做不好。
宋玉章回憶賬簿,再結合宋明昭對海洲這上流圈子的了解闡述,發覺宋家銀行雖然勢力龐大,兩家勢力最強橫的家族卻是同宋家銀行毫無業務上的往來。
聶、孟。
宋玉章手掌貼在面頰上細細思索了起來。
其實這說起來也并不奇怪。
聶家在海洲是極低調的家族,他們做的是礦產生意,同許多要緊人物都有關聯,資產保密也是應該的,宋聶兩家正在聯姻之中,說不定宋業康打得正是這個主意。
孟家的話……
孟素珊嫁給宋晉成也十幾年了,應當不存在關系不好的問題,宋玉章想來想去,猜測興許是孟庭靜行事作風的問題。
孟庭靜的性子太獨了,叫他將自己的錢交給宋家打理,好像也不大可能。
還有便是陳家,陳家倒是在宋家銀行有業務,只是已經破產了,那就不提,這麼多年,想必宋振橋也一定下過功夫想要拿下聶孟兩家,可惜終究也還是以失敗告終。
聶孟兩個家族長久以來都同宋家并駕齊驅,興許也有彼此制衡之意。
如果有誰能有這個本事,叫聶孟兩家任意一家愿意同宋家銀行合作,那麼他想即便宋振橋再怎麼鐵石心腸,勢必也要動心了。
或許都不用見著現錢,兩家只要能表示有這個合作的態度或者傾向,估計也足以令宋振橋欣喜若狂。
可宋振橋都未曾辦到的事,他又怎麼可能在那樣短的時間內得償所愿呢?
手指在額間摩挲了一下,宋玉章向后仰靠在座椅上,目光里映入了天花板旁的白熾燈,慢慢地呼了口氣。
這兩件事,太難辦成了。
從聶家借勢,宋業康這準妹夫都難辦,更不要說他了,聶雪屏他統共沒見過幾回,也看得出此人雖性情溫和,但城府頗深,不像是個能被輕易說服的人。
孟家就更不用提了,孟庭靜那瘋性子,菩薩下凡也難點化。
宋玉章覺著自己像是個找到了鑰匙,卻發現鎖心被灌死的竊賊,抓心撓肝地難受,卻又是無計可施,有些壓力的煩躁。
人有了壓力,便想要發泄。
發泄的渠道也無外乎那幾個。
宋玉章離開銀行,原本想要再去一次維也納,想著想著猶猶豫豫之后還是沒去,將車停靠在了路邊,宋玉章點了煙慢慢吸了,因坐得有些累,便調整了下坐姿,人一扭,就覺得不對勁了。
一些似乎早已忘卻的記憶忽而又在他腦中死而復生,閃現出幾個零碎片段,皆是不堪入目叫人臉色發青的。
宋玉章眉頭微皺,將車輛調頭,果斷地又回向了維也納。
今時不同往日,宋玉章再進維也納,立即得到了熱烈的歡迎,這歡迎不止是沖著他的臉,更是沖著他的身份,維也納的經理很熱情地招待他坐下,人一溜煙地不見了,片刻之后又回來了,串糖葫蘆一般帶來幾個相貌清秀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