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玉章聽罷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可憐。”
陳翰民認真道:“其實也不算可憐,畢竟還不到沒飯吃的時候。”
宋玉章聽了他這話倒是很覺意外,仔細審視了陳翰民的面孔后,語氣溫柔道:“親一下?”
陳翰民又是笑了笑,笑得有些瑟縮忸怩,“不用了,宋先生,你已經待我很好了,我今日就只是想來告個別,你好好休息吧。”
陳翰民真是變了,這變化令宋玉章心中唏噓的同時又有些憐愛,他松開手,低聲道:“保重。”
陳翰民“嗯”了一聲,還是有些忍不住,撲到宋玉章懷里用力地抱了下他,低低道:“我愛你!”
他說完即松開手飛快地跑了出去,他進來時太過緊張,門只半掩,跑出去才發覺還有人正立在門口,他驚詫地一抬眼,見是宋齊遠,神色不由慌張,宋齊遠倒像是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閑閑地便將眼神掠了過去。
陳翰民忐忑地走出幾步后再回過臉,便見宋齊遠已經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宋玉章正坐在沙發上出神,宋齊遠進來的動靜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瞥眼過去,不自覺地先應付地微笑了一下,“三哥。”
宋齊遠笑了笑,道:“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多情的。”
宋玉章不想同他閑話他人,站起身道:“三哥你要休息麼。”
宋齊遠道:“我來,你就要走,這麼怕我?”
宋玉章笑道:“這是哪的話。”
宋齊遠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身邊,“坐,你回國之后,同其他兄弟都挺親熱,咱們倆倒是還沒好好聊過。”
宋玉章從善如流地坐下,道:“三哥你忙嘛。”
宋齊遠爽朗一笑,道:“擠兌我?”
“沒這回事。”宋玉章知道宋齊遠不是宋家其余三兄弟那麼好對付的人,心中暗暗打起了精神,既然決定要干大事,那就比從前要更留心一些。
宋齊遠翹起二郎腿,從口袋里拿出了煙和火機,點了之后先遞給了宋玉章,宋玉章道了聲謝后接過了煙,宋齊遠給自己也點了一支,邊點邊道:“小玉仙不唱了,回老家去了。”
“是麼?”宋玉章手指夾著煙,但并未吸,“那三哥以后豈不是沒地方聽戲了?”
宋齊遠笑了笑,淡色煙霧在他嘴角散開,懶洋洋道:“我總不能為了個樂子,就耽誤人家一生吧。”
宋玉章沒有接話,只輕笑了笑。
宋齊遠邊吸煙邊道:“班子里的事兒他沒同我說,鬧出來我才知道,”他看向宋玉章笑了笑,“我聽說你同沈成鐸為了他爭風吃醋,可著實是令我大吃一驚。”
宋玉章忙解釋道:“不是那麼回事,小玉仙同我沒什麼。”
“你不必解釋,”宋齊遠揮了揮手,“我同小玉仙也不是你想的那個關系。”
宋玉章側著臉沒說話,宋齊遠看他一眼,戲謔道:“不信?”
宋玉章微微勾唇,面目沉靜,輕聲道:“我信。”
宋齊遠神色微凝,“為什麼?”
宋玉章笑了笑,道:“我相信三哥不是個會強人所難的人。”他轉過臉看向宋齊遠,笑容始終都是淺淺的,“三哥你是個好人。”
“三爺您是個好人。”
小玉仙素著張臉,還殘余著清秀嫵媚的底子。
“三爺,謝謝您這兩年捧我的場,我對您感激不盡,我不敢去打擾五爺,斗膽請您替我向五爺代為轉達一句‘謝謝’,就說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五爺的好。
”
最會唱戲的戲子卻看不出這騙子在演戲,還口口聲聲地說三爺您雖然待我好,可五爺待我是不一樣的好,從來未有人待我這樣好。
宋齊遠覺著好笑,說是我疏忽了,沒料到班主敢這樣對你,你如若開口,那一萬我自然也會給你。
小玉仙搖了搖頭,說:“三爺您疼我,五爺……他憐我。”
小玉仙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想說三爺您疼我,是像小貓小狗一樣疼,是因為我能討您歡心您才疼我,五爺不一樣,五爺不喜歡我,可是五爺是真心疼我。
他不說了,他想宋齊遠大概不會明白。
“三爺,您保重,五爺是個好人,三爺您也是個好人,五爺心腸軟,求您多關照五爺。”
唇邊淡白的煙霧迷蒙,宋齊遠霧里看花,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他道:“你是誰?”
短短幾日之間,已有兩位向他挑明對他身份的質疑,宋玉章此時的心性卻已大為不同,怕什麼?若宋齊遠真要揭穿早便揭穿了,無非是宋齊遠也有顧忌,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他這宋玉章豈是說“揭穿”便“揭穿”的麼?
煙霧落盡,他直直地望進了宋齊遠那雙幽深的鳳眼,“三哥,我是宋玉章。”
宋齊遠靜靜地看著他,忽而一笑,“做宋玉章,可沒你想的那麼容易。”
宋玉章面色不改,道:“可我已經是了。”
宋齊遠微微斂眸,視線低垂,“你會后悔的。”
宋玉章笑道:“三哥是賭場上的好手,難道不知道‘買定離手,落子無悔’麼?”
宋齊遠低低地笑出了聲,將宋玉章指尖的煙抽走,舉在兩人中間,道:“你就這麼放著不抽,都快燒著手了。
”
煙草的香氣很迷人,同時也有令人咳嗽的危險,宋玉章屏了下呼吸,隨后從宋齊遠的手中又抽走了那支殘煙,他吸了一口,偏過臉對著宋齊遠笑,“三哥給的,舍不得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