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后背貼著遲騁前胸,安安靜靜地坐著。
遲騁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手伸下去摸了摸陶淮南肚子。
遲騁全程都是沉默的,無論是剛才還是現在。陶淮南也不想說話了,不愿意打破現在的氣氛。
那晚他們是這樣抱著睡的,遲騁側躺著摟陶淮南。兩人沒交流一句,他們的親密是融在靈魂里的。
就是這種親密每每都不受思想控制,它甚至高傲地藐視著人的理智。
陶淮南把手覆在遲騁手背上,用手指刮刮他的虎口。遲騁捏住他的手指,陶淮南就給他捏。
不知道風雪是夜里幾點停的,也不知道哥和湯哥都是幾點回來的。
后來陶淮南翻了個身,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他們在睡夢中本能地碰了碰嘴唇,親了個短暫的吻。
第111章
親密的事情做過之后, 人就很難冷下來。翻臉不認人的事兒沒那麼常見,尋常人就是會在一次一次的親密之后更加貼近彼此。
對他們倆來說,互相親近要比刻意保持距離更自然, 克制著拉遠反而難。
陶淮南這麼每天貼著哄, 遲騁跟他根本拉不開。他們確實越來越近了, 可遲騁也在這種貼近中變得沉默了很多。他時常只是看著陶淮南,也偶爾會主動摸摸他的臉,捏一捏耳朵。人在沉默的時候要不會顯得冷漠,要不就顯得難過。
遲騁是不冷漠的, 他的冷漠都是裝的。
“你小哥回來了,什麼感想?”潘小卓拿沒用的吸管敲敲陶淮南手背。
陶淮南馬上笑了, 說:“美唄, 還能什麼感想。”
“也看不出來啊,”潘小卓看著他,“我看你挺平靜的。
”
陶淮南說:“我裝呢。”
潘小卓樂了兩聲, 喝了口果汁,咬著吸管說:“你小哥理不理你?”
“理我,”陶淮南低著頭說,“他可好了。”
小伙伴又見面了,潘小卓終于考完了試, 松了一大口氣,第一時間約了陶淮南出來吃飯。說想吃肉, 想改善伙食。
陶淮南昨天問他想吃什麼,說要帶他去吃。
潘小卓拒絕了:“我帶你我請你。”
陶淮南笑問他:“攢完錢了?”
“買完了, ”潘小卓滿足地回答, “不用拮據了!”
“你就瞞,”陶淮南叉子上卷著面, “我看你能瞞到哪天。”
“也不是非得瞞,”潘小卓說得有點底氣不足,“就是不好意思。”
陶淮南沒再問他,其實心里猜了個差不多,潘小卓不好意思說就先不說。
“你倆睡一個房間嗎?”潘小卓話題轉得有點生硬,問陶淮南。
陶淮南點頭:“睡。”
潘小卓還是臉皮薄,不深問。陶淮南手機上來了條消息,是哥問他用不用接。
陶淮南回:“不用接,自己打車。”
潘小卓:“你小哥?”
“我哥。”陶淮南說。
遲騁今天出去談點事情,沒在家。陶淮南出門的時候告訴他了,遲騁回了他一個“知道了”。現在他發消息遲騁一般會簡單回,他們看起來越來越像從前了。
但陶淮南知道沒有。
遲騁的沉默他都看得懂。
他們確實本能親近,可遲騁心里放不下當初的事兒,他沒過那勁兒。心里過不去,卻又控制不住地給回應,趨向本能地跟陶淮南好。越自我的人被習慣和情感操控就越難受,像個不能反抗的感情的傀儡。
陶淮南那麼了解遲騁,他哪可能不明白。
潘小卓問:“你們和好了嗎?”
陶淮南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他們偶爾親吻,做戀人之間會做的事,卻不是真正的戀人。
哥給湯哥買的扶郎花每天都要換水剪花枝,湯哥還沒下班,遲騁拿了換完水的花瓶過來,坐在陽臺的地上幫湯哥剪根。
陶淮南過來坐在他旁邊,遲騁從旁邊架子上抽了個墊子給他,說:“別坐地上,涼。”
陶淮南摸了摸他的手。
遲騁把花一支一支地插進花瓶,陶淮南陪他坐著,陽臺比室內冷,陶淮南穿著棉襪子,把腳塞在遲騁腿下面。
遲騁輕抬了抬腿,給他留了個空。
陶淮南突然低聲問了句:“你還恨我嗎?小哥。”
遲騁手上動作停了一瞬,接著繼續剪根,說:“恨。”
陶淮南把頭靠在他胳膊上,閉上了眼睛。
愛恨都是真的,這一點都不沖突,人多奇怪。
陶淮南吻了吻他的胳膊,輕聲說:“你恨我可以,但是你別難過。”
遲騁看了他一眼,陶淮南抬起手去摸他的臉:“你可以罵我損我,不理我也行,我就慢慢哄,你別自己難過。”
遲騁垂下眼看手里的花,沒說話。
“我做夢的時候,總是會夢到時間回到了五年前,夢里我總是抓著你不讓走。”陶淮南閉著眼睛慢慢說,“夢里還有你,一睜開眼睛都不愿意醒過來,還想再睡會兒,醒了就什麼都沒了。”
他說到這兒,遲騁突然笑了下。
陶淮南問:“你怎麼笑啦?”
遲騁說:“沒什麼。”
連夢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遲騁每次醒了就是徹底醒了,馬上坐起來結束這個夢。
“我不怕你恨我,不原諒我也沒事兒,”陶淮南摸著遲騁的睡衣,慢慢摩挲,“當初我讓你太疼了。
”
遲騁胸口那道疤陶淮南一直不敢碰,因為那道疤,他連心跳都不敢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