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多內心戲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心里活動很多。他自己把這歸結到早上嚇的那一跳,嚇完之后這一天都不太正常。
凡果問包子啥餡的,遲騁不等他問完第二個已經咬上了。他吃東西快,趕時間習慣了。
可遲騁那飯量倆包子哪夠他吃,陶淮南在他旁邊小聲問:“我去給你拿個面包?”
遲騁說“不用”。
有人從外面搬著東西進來,視線被擋著看不見這邊站著人,眼看著要撞到陶淮南。遲騁伸手扯著他袖子把人往前拽了一把,陶淮南挪了兩步,身后那人搬著東西過去了。
遲騁把倆包子吃完,又拿了根油條,邊咬著邊回去干活了。
醫院是有早餐的,賓館也有,只不過都不怎麼好吃。陶淮南之后自己又溜達著去醫院員工食堂補了頓早飯,吃得沒滋沒味兒。
陶淮南早上兜里揣包子了,那味兒一直帶在衣服上沒散干凈。從前陶淮南是最不喜歡身上有味道的,現在倒覺得沒什麼了。
潘小卓在微信上找他,問他什麼時候回。
陶淮南發語音回他:“還得等幾天回,小卓,我看見我小哥了。”
潘小卓:!!!
潘小卓:哪個小哥?遲騁?
陶淮南:“我還有哪個小哥?”
潘小卓也直接發了語音給他:“真的假的!你不是跟你哥出去的嗎?”
陶淮南說:“對,小哥也來了。”
可能在這些年里,對陶淮南了解得最深的就是潘小卓,所以現在聽到陶淮南說看見小哥了才這麼意外,也有點替陶淮南激動。
潘小卓:“他有對象了麼?你問了沒,淮南?”
陶淮南:“不知道,我連話都不敢說,還敢問這個。”
潘小卓又問:“他變得多嗎?”
陶淮南仔細想了想,答說:“應該挺多的,變得更好了。可是對我來說不多,他一直是他,因為我不客觀。”
第86章
陶淮南說他不客觀, 這說得都已經很委婉了。
實際上自打這次見到遲騁,陶淮南腦子和心就都是亂的。什麼變不變、變了多少,他根本分不出心去衡量這些。
他總是忍不住想靠近, 又不敢靠得太近。
那家老店的包子陶淮南終究還是買著了, 第二天起得更早, 拿了盲杖敲敲點點走了三條街。清晨的街道人車都少,天還沒亮透,盲杖輕輕地敲在地上響聲有點脆。陶淮南一只手拎著差不多一百個包子,他左手不會使盲杖, 所以沒法換手,塑料袋在手上勒出深深的幾條痕。
陶曉東看見的時候皺了眉, 說他:“你不會叫我一聲?我跟你一起去。”
“沒事兒, ”陶淮南讓他快拿走一兜,“我還邊走變吃了一個,真的好吃哈哈。”
孩子笑得傻, 陶曉東把包子都拿走了,給他搓了搓手指頭,手指頭都勒紅了。
陶淮南昨天那點放松勁兒隔了一天已經又沒了,推著他哥的后背,催他:“你去給苦哥他們送過去。”
“你自己怎麼不去?”陶曉東回頭問他。
“拎著這麼多包子太傻了, 我不想去,”陶淮南用腦門頂著他哥, 像撒嬌一樣往前頂他,“你去你去, 哥去。”
陶曉東從兜里拿了一個, 咬了口,邊走邊說:“你看你那窩囊樣兒。”
陶淮南也不反駁, 只知道笑。
陶曉東自己進去了,陶淮南沒跟著。
今早他起來的時候遲騁已經走了,昨天因為嚇一跳嚇出來的那點勇氣和坦蕩就像曇花一現,隨著昨天的結束也跟著消失了。
當天他們還是轉站去了下一個援助點,在臨省的一個地級市,這次時間短,只有兩天。時間是提前訂好的,不好改,可湯索言這邊排的幾個臨時手術還沒有完成。人和車先走了一批,他們組還剩下些人要晚上才走。
陶曉東肯定得等著晚上一起,讓陶淮南跟著遲騁他們一車先走,跟遲騁說:“小南跟著你吧,這邊完事兒得半夜。”
遲騁背著包,回頭跟郭一鳴說:“你倆先過去,我跟我哥走。”
“行,”郭一鳴說,“有事兒我給你打電話。”
陶淮南背著自己的包,安靜地站在他們身邊,離著遲騁有大概兩步的距離。有個毛蟲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他肩膀上,陶淮南自己看不到,蟲子眼看著要爬上他領子那兒了,陶曉東撿了個小石塊給撣了。
陶淮南問:“怎麼了?”
盲人對這些都感知不到,蟲子落在身上也看不著。小時候有一次他被蟲子嚇著了,毛蟲子順著他頭發爬到耳朵上,爬過的地方又刺又疼,把小瞎子嚇得哭了好一會兒,從那之后他一直對蟲子有恐懼。陶淮南伸手在那處拂了下,問:“蟲子啊?”
不等陶曉東答話,他又說:“沒事兒。”
陶曉東和遲騁都看著他,陶淮南是真不覺得有什麼了,蟲子對成年男生來說不值一提。
走的時候真半夜了,最后一輛客車上裝著十幾個人,除了司機外大家都很累了。
司機白天補了覺,這會兒精神很足。
車上座位不少,陶淮南是最后一個上的車。
他想坐在遲騁旁邊,可是空位置有很多。經過遲騁身邊的時候,遲騁正站著放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