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怎麼說遲苦又聽話又省心,讓他不用時刻操心著陶淮南,陶曉東念好也承情。
上個月陶曉東剛給老人寄了些補品,眼看到年了,又讓老家叔叔給送了不少東西,肉和糧食都不缺。畢竟遲志德不在家,老人身邊連個人都沒,沒人操持這些。
可誰知道今年遲志德回來了。
遲志德在南方待了這幾年,起初確實是嚇的,不管是不是自己兒子,打死了都犯法。但是過了最初兩年就沒那麼怕了,也起了點懷疑,但也沒急著回來,在那頭做了點小生意,也又成了家。
今年是因為在那邊沾了賭,外面欠了債,打算回來躲躲。
回來一看老人過得不差,心里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以為老太太是把孩子賣了,讓她拿錢出來。
老人矢口否認孩子的事,遲志德于是追問起孩子當年埋哪兒了,老人說不出來。
當年事情一出是嚇得慌了神,現在神志清醒,老太太糊弄不過去了。
遲志德其實在家里已經鬧過一段時間了,老人騙不過去,索性不再說話了,問什麼也不開口。
讓遲志德猜到陶曉東頭上的,就是陶曉東寄過的那些東西。老人過日子仔細,什麼都不舍得扔,紙盒留著賣錢,包裝袋也都留著,上面都帶著寄件人和地址的。
這一點都不難猜。
遲志德這次來嘴上也不提要求,就一個目的,要把兒子領回去。
陶曉東不可能讓他領,卻也不主動提條件。
遲志德在店里撒潑耍橫,這在陶曉東這兒都不好使,店里這麼多人呢,一群玩紋身的,夠唬人了。
遲志德鬧也不敢太鬧,可也不走,站在店門口說陶曉東拐孩子。后來甚至還報了警,跟警察一口咬死了陶曉東把他兒子拐走了,讓他們父子分離了這麼多年。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既然一方報了警,警察就不可能不處理。把幾個都拉了回去,按流程問詢做筆錄。遲苦一點不慌,對小時候的事記得清楚,說了很多他爸打他的事,還說老家醫院應該還能查到當時的記錄,也給警察看了頭上和身上的幾處舊疤。
這種官司警察也就是走個流程,他們斷不了。何況他們見得太多了,原生父母耍無賴訛收養家庭的事兒并不算少見。
陶淮南被留在店里,等了小半天。天都黑了哥和遲苦才回來,陶淮南聽見哥的聲音,一連聲地問:“遲苦呢?遲苦回來了嗎?”
遲苦出了聲:“在這兒。”
陶淮南自己摸著過去,牽著遲苦的手:“他打你了嗎?有沒有事啊?”
遲苦捏捏他手,說“沒事兒”。
黃哥白天不在,剛回來沒多久。問陶曉東:“他要多少啊?”
“沒提,現在就要孩子。”陶曉東折騰了一天,白天的客戶都另改了時間,跟大黃說,“這幾天消停不了。”
“那怎麼著?”黃哥壓低了聲音,沒想讓倆孩子聽見,“我找點人?”
“別。”陶曉東失笑,“跟他慢慢掰扯吧,別搞暴力。”
陶淮南擔心壞了,眉頭一直緊鎖著,緊挨著遲苦一刻都不分開。
小時候遲苦他爸在陶淮南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一筆,深夜里的怒吼叫罵,砸在門上的那一磚頭的震響,以及面包車上濃濃的血味。
那可都是遲苦的血,遲苦當時才那麼小呢,流了那麼多血,都抽了。
陶淮南想想這些就禁不住害怕,遲苦擼擼他后背,說:“沒事兒。”
“我好害怕,”陶淮南一只手抓著遲苦,另外一只手扣著沙發布,“他不會把你帶走吧?”
“帶走就帶走。”遲苦平靜道,“沒什麼怕的。”
陶淮南馬上開始搖頭,眼睛瞬間就紅了,抓著遲苦:“那可不行啊,你咋這麼說,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光是想想都要哭,陶淮南都不知道怎麼好了:“你別走,你回去他打你……”
“他打不著我了現在。”遲苦掐掐他臉,“我現在跑得快。”
陶淮南拍開他手,又舍不得放開,拍完放手里攥著,捏遲苦的手指頭尖。
好在現在放寒假,不然陶曉東還真放心不下,怕遲志德去學校鬧。現在放假就好辦多了,天天陶曉東走哪兒把他倆帶到哪兒,遲志德沒能耐真跟陶曉東干什麼,他也不敢。
陶淮南這幾天嚇得都瘦了,生怕遲苦被帶走,飯也吃不下去,牛奶都不喝了,早上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往旁邊摸遲苦,摸著了就輕輕地搓搓胳膊,摸不到就慌。
遲苦上廁所去了,陶淮南往旁邊一摸是空的,坐起來叫遲苦。
半天沒聽著回應,嚇得心都撲通撲通跳,光著腳出了房間。
陶曉東在廚房煮粥,看見他出來,問:“醒了?”
陶淮南問:“遲苦呢?”
“廁所吧。”陶曉東沒太注意。
陶淮南自己摸著去了廁所,遲苦正在洗頭,陶淮南摸著人了往人后背上一貼。
遲苦彎著身子往后瞄一眼,把拖鞋踢給他:“沒記性。”
“我以為你哪兒去了呢。”陶淮南舒了口氣,“我喊你怎麼不答我。”
“我沒聽見。”遲苦接著洗頭。
“你總聽不見。”陶淮南嘟囔著說。
遲苦動動腰,讓他起來,說他:“別一早起來就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