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太長》第28章

向初一晚上沒睡,一直坐在書桌前,看著那幾張大頭貼發呆,捱到下半夜,他臨時決定去海邊看日出。

安撫好躁動的大帥,向初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剛走出單元門就看到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不遠處,車里開著小燈,許懷星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他一步一頓地走過去,停在車窗旁。

許懷星睡著的樣子透著一股孩子氣,可眉頭緊鎖著,顯然睡得不安穩,向初看了很久,鬼使神差地將手貼了上去。

玻璃很涼,涼到讓他倏地收回了手。

向初繞過那輛車,逃也似地一口氣跑出了小區,搭夜間公交,去了最近的海灘。

五點鐘的海灘上,只有零星幾個漁船正在做出海前的準備,向初裹著厚厚的圍巾,咸腥的海風拍打在裸露的皮膚上,將眼鏡使勁往鼻梁上壓,他索性摘下來放進口袋。

遠處燈塔的光被濃霧切割成一節節亮線,漸漸地,海平面上方率先泛起了一條細細的魚肚白。

接著是橙黃色的光,一點點鋪滿視線。

向初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一分一秒地數著時間,懷著空白的心思去等待。

北京的一切都很匆忙,似乎和這里使用的不是同一個時鐘。

他和許懷星,在北京的時鐘里,匆匆愛了很多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成為了城市里上了發條的機器,忙著賺錢,忙著找到立足點,忙著向世界證明他們的愛情有多堅固。

距離那個被紅色殺死的晚上已經過去了七個月,向初在紅色里重生,卻在海的藍色面前頓悟。

并不是許懷星突然就不愛他了,是他沉湎于自憐情緒里,像選擇性失憶一樣,忽略了很多早就橫亙在他們之中的問題。

并不是許懷星殺死了他的星星,而是他們在漫長的時間里、在無限折疊的城市里,弄丟了彼此。

大學畢業后的第一個三年,他和許懷星背對著世界艱難前行,分食日子的苦,從彼此身上搜刮相愛的甜,愛的太用力,說的太大聲,恨不得要在北京的每個角落都留下相愛的痕跡,要讓這座殘酷的城市為他們的誓言佐證。

過早透支了熱情,也掏空了對方和自己。

搬離那間出租屋,就像告別了他們之間最本能也最兇猛的碰撞,一切構成感情的基本要素在他們之間越來越少,比如一次面對面的狼吞虎咽,一次不加矯飾的交談,一場徹底滿足的性愛。

這短短一個月里他和謝時君的日常,輪流剖析血淋淋的傷口,再互相舔舐著療傷,坦誠地表達需求,針鋒相對般的性愛游戲,這樣真實而野蠻的動物本能,對當時的他和許懷星來說,幾乎不存在了。

第二個三年里,他們將愛情變成了一種虛妄的儀式感,用一根摸不著的紅線緊緊纏繞住彼此。

許懷星依舊為他充當著象牙塔的角色,幫他擋住一切他想逃避的事物,而他甘愿被關在里面,隔著玻璃看星星,以為將自己的全部交給他,就是一比一的回報。

到頭來只剩下那些可供自我感動的回憶片段,艱難支撐著這段長達十一年的關系。

他們住的房子樓層很高,但還是看不到十七歲,看不到單車碾過的沿海公路,看不到實驗中學那顆生命力旺盛的梧桐樹。

他們沒有辦法感知到彼此了。

就像那些大頭貼被他遺忘在一張空泛的風景照背后,他和許懷星之間,最初吸引他們靠近彼此的共感與共振,早已被他們遺忘在愛情這個詞崇高宏大的背景之下。

他們把最簡單也最重要的東西忘了,愛著愛著,都不知道自己在愛對方的什麼。

周文清一直強調,你看,他對你那麼好,你對他也要一樣的好,你們要好好的,你們不要覺得自己給對方的太多了。

可向初現在回頭看,才發覺這種“好”成為了他和許懷星的一種等價交換,并不需要建立在“我愛你愛到想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你”的基礎上,分手以后,他一直戀戀不舍的,是許懷星對他的那些“好”,他一直斤斤計較的,也是自己拱手送給許懷星的“好”。

這絕對不是一段良性的關系,順其自然地結束,對兩個人都好。

或許他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或許還有挽救的余地,只可惜最后一擊是許懷星的出軌,成就了一場覆水難收。

先一步退出的人可以做到大方一些,想明白最根本的錯誤在哪,再及時止損,所以許懷星連挽回都沒有嘗試過,而他被迫搬出十一年的象牙塔,誤以為自己還在愛著,陷入憎恨許懷星與自我詰責的循環,直到遇見謝時君,這些癥狀才慢慢好轉。

向初用力地喘氣,讓冷空氣脹滿胸腔,讓自己保持清醒,他想,早該結束了,是他和自己耗了太久。

故事開始于二零零八熱烈的盛夏,終止于二零一九盛夏的熱烈,是他用紅色顏料,將休止符的最后一筆硬生生拖到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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