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晚才被這個人冷言冷語地侮辱過,甚至站在天橋上發誓要日日詛咒這個人,現在卻又想躲進他懷里。
他也知道不該這樣,他也覺得看不起自己。
可是身體記憶不由大腦控制,他身體叫囂著的迫切需求,源自于過去被許懷星珍視過的每一次,他的小王子輕輕吻著他的眼睛,告訴他:“沒關系,都交給我,小初別怕。”
向初捂上耳朵,對自己說: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別再想了。
但他還是控制不住情緒,抱著膝蓋,把臉埋在掌心,咬著嘴唇無聲地掉眼淚。
他想,怎麼會這樣呢,拋開分手的理由,他和許懷星分手以后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沒用,離開他的象牙塔,性格上的缺陷被無限放大,可他已經習慣了被過度保護,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改。
他知道自己哭起來的樣子一定蠢到極點了,但偏偏止不住,甚至想起昨天他也在謝時君面前哭了,還不止一次。
直到哭夠了,向初才有了第二反應,那就是逃。
他看到床邊放著一雙格紋的棉拖鞋,鞋面很干凈,像是全新的。
可他昨晚毫無意識,根本不是自己走進這間臥室的,謝時君在把他安頓好后還能注意到這種細節,在床邊放上一雙新的拖鞋,甚至連鞋頭的方向都擺放妥當,在向初看來,這個男人已經細心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只不過這個認知對他來說并不是加分項,反而讓他更加想要逃跑了。
他不知道昨晚的謝時君是懷著怎樣的心態去做一個旁觀者,他那些出格的、荒唐的舉動在謝時君眼里,會不會已經被嘲諷過無數次了,會不會已經被預定為下一次午餐時間要講給同事聽的冷笑話了。
向初無法再繼續呆下去了,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認外面沒有聲音后,才敢把門推開一條縫。
他悄悄走出了房間,沒有穿那雙謝時君準備的拖鞋。
因為他自身的防御機制告訴他,不要隨隨便便接受一個人的溫柔。
就在他光腳走到客廳,被沙發上一只海綿寶寶的玩偶牽住目光時,玄關處傳開了開門的聲音。
他像被定住了一樣,怔愣地看著謝時君牽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進了屋。
謝時君輕輕關上門,一邊彎腰幫小公主換鞋,一邊囑咐道:“進屋先洗手,不能大喊大叫,動畫片聲音開小一點,家里有客人,記住了嗎?”
謝怡安搖頭晃腦地說:“記——住——了!”
和謝時君對視上的時候,向初感覺自己快要尷尬到窒息了,可謝時君只是停頓了一秒,隨即很自然地道了一聲“早安。”
謝時君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謝怡安立刻甕聲甕氣地說:“哥哥早安。”
“這是我女兒,小名叫安安。”
謝怡安踢踏著她的小拖鞋,跑到向初身邊拉拉他的手,指著他衛衣上的印花圖案,仰頭看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哥哥,你也喜歡海綿寶寶嗎!”
向初的手始終緊貼著褲縫,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手心直冒冷汗。
“安安,先去洗手。”謝時君走過來,把在向初身上動手動腳的小皮孩趕去洗手,對向初笑了笑,說:“沒有蟹黃堡,買了蟹黃小餛飩代替,可以嗎?”
向初一句話還沒說,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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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都愛嘰嘰喳喳,嗓音脆生生地講著自認為有趣的事,謝怡安尤其如此。
她穿著粉紅色的蓬蓬裙,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晃悠著小短腿。
“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是因為你好看我才告訴你的,”說著忽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奶奶家的貓咪肚子大大!它太胖啦!”
向初不會應付小孩,但生人勿近的本能在孩童的天真面前變得有些多余,很神奇的,他甚至希望能努力擠出一兩句回應,即便他的回應與否并不會影響到小孩子的熱情。
“嗯……那你要多帶它運動一下,散散步什麼的。”
“哦哦哦!哥哥,我還有一個秘密!”謝怡安突然興奮起來,“胖貓咪喜歡爬樹!爬上去就下不來了,因為它太胖了,我奶奶還要找警察叔叔來幫忙。”
謝時君從廚房走出來,把一杯牛奶放在謝怡安面前,對著一秒鐘撅起嘴的小公主揚了揚下巴,意思是必須要喝,沒的商量。
盯著謝怡安喝完牛奶,謝時君又回到廚房繼續忙活,很快煎好了兩個雞蛋,分別放在向初和謝怡安面前。
“餛飩馬上煮好,先吃個煎蛋墊一下,溏心的可以嗎?”
謝時君是從店里買了一些包好的餛飩回來,自己下鍋煮,如果打包的話,湯湯水水的,怕會影響餛飩的味道。
向初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謝時君是在跟他說話,目光躲閃著,說:“謝、謝謝。”
餛飩很快煮好了,謝時君在湯里放了紫菜和蝦米,用香油調味后給味道增了色,絲毫不輸給外面做的。
謝怡安坐不住,吃了兩三個餛飩就說飽了,要去房間里玩她的新玩具,謝時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