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太長》第8章

但向初此時的狀態顯然并不符合他的判斷,謝時君有預感,如果他真的做到底了,結果一定會很難看。

他承認,這一次是他判斷失誤了。

謝時君抽出手指,幫向初拉好衣服,讓他伏在自己肩上,像哄家里那位愛哭的小公主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

“好了好了,不欺負你了,怎麼這麼能哭?”

向初頭腦發昏,意識早已陷入混沌,他在謝時君的衣服上蹭著鼻涕眼淚,胡言亂語道:“因為我是海綿啊,海綿很能吸水的。”

謝時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是海綿寶寶嗎?”

“我是啊,你知道我的派大星在哪嗎,我好想他。”

謝時君心想,這還真成了哄孩子了。

但也是巧了,要是讓謝時君開導感情受挫的青年,那著實是難為他了,不過要是換成哄孩子,他反而擅長。

他問向初:“送你回你的菠蘿屋好不好?”

向初皺著眉,努力消化他的話,末了哭著說:“不要,我沒有菠蘿屋,派大星也不要我了。”

謝時君又問:“那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沒有回答,向初靠在他肩上睡著了,溫熱的淚水順著側頸浸濕了他的領口。 

向初迷迷糊糊醒來時,身上搭著一件夾克外套,鼻尖縈繞著一股甜膩的果香,應該是車載香薰的味道。

他看到前面駕駛座上的人,花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在謝時君的車后座上,旁邊放著一個兒童座椅,車子還在穩穩行進。

趕上一個紅燈,謝時君停下車,回頭看了一眼后座,發現向初已經醒了。

他笑了笑,說:“香薰的味道可能有點沖,是我女兒選的,你要是難受的話就開點窗戶,別開的太大,喝醉以后吹風容易頭疼。

這樣的關切讓向初說不出話來,直到謝時君轉過頭,紅燈結束,車子直行,他才擠出一句干巴巴的“謝謝”。

想起剛才在KTV包廂發生的事,向初后知后覺地感到羞愧,更覺得自己可憐。

他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他想報復許懷星。

可是許懷星會在乎他跟別人做愛嗎?

不會。

所以,他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對著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放下尊嚴請求他跟自己做愛,而對方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他怎麼有臉這麼做?

他到底是在報復許懷星,還是在惡心他自己?

車開到一個路口時,謝時君突然開口:“對了,你剛才睡著了,我就找你同事阮愉問了你家的地址,是茗灣花園沒錯吧?”

茗灣花園。 

聽到這個字眼,向初下意識地發抖,胃部生理性抽搐。

那是他和許懷星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那個看似豪華實際卻早已被蛀空的,搖搖欲墜的夢。

他努力調整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自然,“謝老師,謝謝您今晚的照顧,麻煩您了,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吧。”

謝時君驚訝地回過頭,“你確定?這里離你家還有一段路程。”

向初說:“沒關系,我想自己走走。”

打開車門的一瞬間,他才意識到車里有多暖和,但那樣的溫暖并不屬于他,他應該屬于絕望的冬夜,他對自己說。

和謝時君道別后,向初站在原地等他的車開走,然后轉身往反方向走。

醉酒后腳步有些虛浮,向初瞇起眼睛,努力分辨著前面的路牌。

夜足夠深,北京城卻很難擁有徹底安靜的時刻,冬夜的霧氣很濃,且摻雜著厚重的霾,看不清月亮,更沒有星星的蹤影。

遠處的望京SOHO依舊燈火通明,每一扇亮著的窗欞,好像一雙雙哭紅的眼睛。

再往前走兩百米,就是地鐵14號線望京站,向初記得2015年的時候,地下通道的廣告牌上寫著:為奮斗在路上的自己點個贊。

那年他和許懷星24歲,是這座龐大城市中的兩只蜉蝣,為了不花錢,他們經常在十點半乘坐13號線,從起點坐到終點,再從終點坐回起點。

在這條建在地上的地鐵線上,在空蕩蕩車廂里,牽手親吻,看燈火林立的夜景,是他們的約會方式。

那時覺得多浪漫啊,和愛的人一起奮斗在路上,沒有比這更浪漫的事了,真該給自己點個贊。

向初走上了一座天橋,站在護欄邊看著腳下穿梭的車流。

除了在地鐵上約會,他和許懷星還會站在天橋上大喊,或者是在凌晨的地下通道里擁吻,躲在擁擠城市的隱秘褶皺里,肆無忌憚地交換熱情。

城市是溫存與殘酷的雜糅體,它不近人情,卻也在最大程度上做到了包容,每個腳步匆匆的普通人都有機會在鋼筋混凝土的折疊面中,找到與自己同頻的回音。

向初深深地呼吸,灌進鼻腔的冷風讓五臟六腑有一種撕裂的錯覺,他劇烈地咳嗽了一陣,等到平復下來,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許懷星。”

回應他的只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這座城市將那些誓言的殘肢返還給他,友情附贈無情的嘲笑。

向初解開圍巾,脫下外套,任冷風灌進脖子,他想讓自己輕省一些,這樣跳下去的樣子應該不至于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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