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雪宵看著對方糾結的消息,告訴自己只是為了圖清凈。
【嚴雪宵】地址
沈遲以為需要客戶資料,沒有猶豫發過去自己的地址,因為出租屋里實在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可下午他收到了嚴雪宵送他的東西,拆開包裝那刻心臟驟然跳動,盒子里放著一個草莓蛋糕。
那只是一個平常的下午,但那是少年來邊城后初次吃甜品的日子,他珍惜地吃著蛋糕。
連包裝都沒舍得扔。
*
“查到了是駱書下的手。”
病房里的男人聽著手下的匯報,他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他靜靜望著窗外。
他向來不喜歡爭斗,單純地認為沒意思,但在別人的眼里如同示弱,比起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他寧愿成為刀俎。
手機上浮現一條消息。
【亞洲第一槍神】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草莓蛋糕,謝謝你
對方轉來八十塊的錢,接著小心翼翼問了句,像只伸出尾巴試探的小狼狗。
【亞洲第一槍神】我能和你視頻嗎?
或許是病房太安靜了,他看著熄滅的屏幕摁下同意。
*
沈遲發完消息手機仿佛在發燙,他知道自己的請求越矩,但他忍不住想知道嚴雪宵長什麼樣子。
他把手機放在桌上沒敢看回復,走向墻壁上的穿衣鏡。
上年頭的穿衣鏡浮現長短不一的裂紋,鏡面上的面容泛著病態的白,脖頸處浮現青色的血管。
雖然他很在意自己的頭發,每天都會好好打理一頭紅發,可發根慢慢變得枯燥。
他仔細用染發劑補發根,盡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好看點,可張揚的紅發只會襯得他膚色蒼白。
少年垂下頭重新拿起手機,嚴雪宵沒有回應反而讓他松了口氣,可下一秒屏幕上發來一條消息。
——對方邀請你進行視頻通話
拿著手機的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點了接受,但緊接著他關了燈。
一張尤為出眾的臉出現在畫面里,眉目漆黑分明,即便穿著病服也難掩氣質的出塵。
沈遲的胸膛下流淌陌生的情愫,他不明白為什麼心臟跳得這麼快。
“不開燈?”
“燈壞了。”
他說的是謊話,他不愿意讓嚴雪宵看到自己難看的模樣,黑暗里一眨不眨看著容色奪目的嚴雪宵。
透過落地窗的反光,嚴雪宵看清對方是個瘦得可憐的少年,琥珀色的眼垂在紅發下,小狼狗都說不上,只是只沒長大的小狼崽。
他心底的不忍早消磨在染血的雪夜中,早已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只不過鴉羽般的睫毛輕輕一顫。
沈遲望著通話結束的頁面呆了呆,他開始覺得自己不對勁,夜里夢見嚴雪宵站在自己面前,他想自己一定是太孤獨了。
他刻意減少聯系,但最后總忍不住分享自己的生活,仿佛如此便感受嚴雪宵在他身邊。
他時不時打語音電話,電話那邊始終沒有人接,終于打通后他開口:“今天沒接到單子,要不要我給你的賬號代練?不收錢。”
“不玩游戲。”電話那邊停頓了一陣,“還有我在洗澡。”
聽見嚴雪宵壓低的嗓音,他紅著耳朵掛了語音,清楚感知到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從未見面的人。
青澀的暗戀在心間蔓延,試圖控制反而愈演愈烈,他每月都會問。
【亞洲第一槍神】你有女朋友嗎
【嚴雪宵】沒有
少年收到否定的答案悄悄松了口氣,每一次問都是在含蓄地表達自己的喜歡。
他想自己的身體得好起來,開始逼著自己吃飯,每天他能吃兩碗飯,只不過他的身體依然在變得虛弱。
他知道自己得病了,他沒勇氣去醫院,來邊城時他想活出個人樣給沈家看,現在他只想活下去。
有天他從椅子上站起,眼前一黑倒在出租屋里,當他獨自從昏迷中醒來時終于去了醫院,檢查費足足四百五十塊。
他一個人走進充斥消毒水味的診室,醫生看著電腦說:“你們這些小孩兒不愛吃飯,初步判定貧血導致的昏迷,不排除其他病因,住院輸液的治療效果最好。”
他低頭握著藥單:“不了。”
他所有積蓄加在一起只能在醫院住兩天,想來也沒什麼效果,堅持吃藥病就會好吧。
他出了診室花六百買完藥,走到醫院門口時望見季爸扶著懷孕的季媽。
沈遲的視線投在季媽隆起的肚皮上,肚子里正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他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
但他沒有立場指責什麼,心里驀地空落落的,不會有人在意自己的離開。
他忍不住打開手機。
【亞洲第一槍神】你在嗎?
手機格外安靜。
【嚴雪宵】怎麼了?
【嚴雪宵】最近比較忙
少年看到回復心滿意足關了屏幕,他能握住手里的手機,但手機里的嚴雪宵會聽他說話。
沈遲提著藥回到房子,就著溫水服藥,濃重的苦意在口腔里蔓延,怕苦的他沒有皺半分眉。
他望著桌布上洗干凈的蛋糕包裝,他想在生日那天痊愈,想讓嚴雪宵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