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季爸如此嚴肅的表情,壓下心頭的慌張:“我采訪說的都是實話,你們把沈遲當兒子看,他連爸的醫藥費都不肯出, 這不是白眼狼是什麼?”
季爸沒來得及說話,一向溫婉的季媽卻開口了:“夠了。”
季姑媽被季媽嚇了一大跳, 過去的季媽見了她高聲說話都不敢, 眼前的季媽卻冷顏厲色:“沈家沒有給六十萬, 他每個月都要還沈家錢, 白眼狼的不是他。”
“是我們。”
季媽想起剛來邊城的沈遲,少年向他們散發善意,可他們沒有理會,她甚至沒給過孩子一分錢,沒問過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季爸面色復雜地望著屏幕:“那一萬三是孩子辛辛苦苦攢下的,說什麼我們也要還。”
“要還你還。”季姑媽撇清干系。
季爸聽出話里毫無愧意的態度:“沒說要你還,但要不是你翻孩子行李箱他也不可能一個人搬出去住。”
“我只是翻翻又沒偷。”季姑媽擺出油鹽不進的架勢,“早知道他沒錢我肯定不會翻。”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這次季爸直接把她驅趕出房門,連張回老家的車票錢都沒留給她。
寒風里季姑媽在外面敲半天門沒人開,凍得她脖子縮在襖子里,數了數包里的零散錢,忿忿不平提著碎花包袱轉身向車站走。
正在她走到路邊時,忽然一輛貨車停在了路面上,工人打開貨門開始卸貨,一盒一盒小心搬運。
季姑媽心想什麼貨物這麼寶貝,不免好奇地停住腳步,忽然一個盒子不小心落在地上,顯露出是根須飽滿的山參。
季姑媽沒讀過什麼書也明白是好寶貝,回去給她男人補補指不定還能生個兒子。
沒曾想工人拾起盒子離開了,她望著四下無人的路面,精明的眼睛迅速轉了轉,起了貪便宜的心思,順手從貨廂中摸了一盒藏進懷里。
可季姑媽還沒走幾步,她的手便被從駕駛座走下的工人捏住了,耳邊響起呵斥:“偷東西!”
“我沒偷。”季姑媽熟練渾水摸魚,“我看到一個盒子掉在地上幫你們撿起來,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偷東西?”
在場的只有兩個人,所以她的話說得尤為理直氣壯,再加上她在季家張揚跋扈慣了,頗有理直氣壯的意味。
可季姑媽怎麼也沒想到,工人竟從貨廂頂部取出一個監控攝像頭:“話留去警局說。”
季姑媽的臉嚇得煞白,后悔自己的貪心,她這輩子還沒去過警局,如果進了局子一定會被離婚。
*
阿裴通過電話向嚴雪宵稟告:“季姑媽進看守所了,會不會不太好?”
再怎麼說季姑媽也是沈遲的姑媽,他以為最多讓人威脅一頓,沒想過直接扭送看守所。
嚴雪宵輕描淡寫:“省得她折騰。”
阿裴握緊電話恭敬稱是,隱約聽見嚴雪宵在講故事哄少年睡覺,語氣截然不同,溫柔得不可思議。
而另一邊沈夫人的宴會還在繼續。
雖然公司現金流出現問題,沈夫人也沒有放棄打扮,她一襲深色的高定長裙,享受成為宴會焦點的感覺。
當處理完麻煩她繼續領著季舒交際,對沈夫人而言孩子是她身上另一件裝飾品,都在恭維她孩子教得好。
她領著聽話的季舒走到林夫人面前攀關系:“這是我兒子小舒,和斯年還是校友。”
林夫人只是頗有深意笑笑:“算不得正經校友。”
沈夫人一噎,身旁的季舒心底上升強烈的羞赧,這令他想起網上的評論,所有人都在說他不如沈遲,連從未見過的林夫人都在若有若無暗示。
他好不容易有勇氣抬起頭,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助理忘了給,她根本沒給。”
“那孩子的記錄我看了都心疼,每個月省吃儉用還錢,幸好爭氣考上燕大,她整天夸能上的親兒子平平無奇,還不如高考完送去留學。”
“死要面子活受罪唄,難為她能裝得什麼事都沒有,估計后悔死了。”
季舒怯懦地低下頭,把自己縮在陰影里。
沈夫人也聽見了,她壓下心底的疑惑借著補妝打開手機,發現沈遲竟然發了微博。
她記憶中的沈遲不會頂撞她,即便被扔在火車站也沉默寡言,這樣不留情面的沈遲驟然陌生。
以林夫人為始賓客們紛紛告辭,沈夫人明白自己被上層圈排擠了,她不甘心多年經營落空,用力地捏緊酒杯。
她對著季舒說:“總有一天我們不會奉承任何人。”
只要北港建設新區的消息一出,他們囤的地皮便會炙手可熱,到時多得是求合作的人,甚至可能攀上嚴氏。
正在沈夫人思考之際門開了。
她端著沒喝完的酒杯打開門,一身疲色的沈父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門,臉上浮現出濃濃的郁色。
“怎麼了?”
沈夫人心里突然出現不好的預感。
“我借錢拍下北港的地。”沈父眼里空洞至絕望,“看新聞才知道新區根本不是在北港。”
沈夫人顫抖著嗓音:“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