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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遲晚上回到家做題,自己看的進度比他預料中要慢不少,他只是囫圇吞棗將書記住,習題冊上的題目做著很吃力,一個小時也沒做完一個章節。
他望向墻面上掛著的日歷,光是地理就占據了他大部分時間,離月考只有七天的時間,其他六科完全沒有時間看,更不要說及格。
他抿了抿唇,開始思考要不要提前去訓練營了,手機上突然浮現一條視頻通話邀請,看清名字后,他的手頓了頓,同意了邀請。
或許因為不常視頻,他望著屏幕中青年的臉格外緊張,仿佛能聞見松木冷冽的氣息,故作鎮定開口:“有什麼事嗎?”
嚴雪宵嗓音溫和:“我問了你想報的黃埔特訓營。”
“怎麼樣?”他不禁問。
“每年招生人數多,進度難以兼顧到每個學員。”手機那邊頓了頓說,“并且只能保證上重本。”
雖然不知道招生人數多和保證能上重本怎麼成了缺點,但聽著也有道理,他垂下腦袋:“一對一輔導對我來說太貴了。”
即便只是縣城的老師,一對一輔導每節課的價格就要兩百,離高考還有兩百天,他根本支付不起高昂的補課費。
他一直低著頭,沒有察覺對方的視線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直至聽到一句:“我教你。”
紅頭發的少年猛地抬眸,這才注意到嚴雪宵的手邊放著厚厚一摞的高考資料,顯然提前準備過。
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他的胸膛彌漫陌生的情緒,無力抵抗從而散開到全身,濃密的睫毛細微地顫了顫,慢半拍打開地理書。
與他想象中的不同,嚴雪宵沒有按著教科書的思路走,而是根據一張張地圖講解,從地形圖到氣候圖再到洋流圖。
他只需要專注聽著,世界地圖慢慢在他腦海中成型,他可以很輕易地將每個地方的地形、氣候以及周邊的洋流對應起來,繁雜的知識慢慢清晰,而時間也過去了兩小時。
“高中地理的核心在地圖。”嚴雪宵的嗓音染上一絲啞,“你能默寫今天的地圖嗎?”
少年輕輕點頭,他右手戴了護腕無法握筆,他用左手緩慢地在紙面上勾勒經緯網,本初子午線連接南北兩極作為經度起點,可他第一筆畫的是邊城的經線。
大陸輪廓逐漸浮現在紙面上,他小心翼翼地繪制著地圖,最后一筆經線穿過的是美國新澤西州。
他喜歡畫地圖,會讓他覺得近在咫尺,他落下最后一筆后忽然聽見嚴雪宵的聲音:“畫完把課后題做了。”
像是秘密被撞破般,他哦了聲,翻開空白的習題冊,他的理智告訴自己該做題,可他仍忍不住悄悄抬頭,望向屏幕中穿著白襯衫的青年。
新澤西州還是白天,光從窗戶外投在嚴雪宵輪廓分明的面容上,狹長的鳳眼勾出好看的弧度,像是活在光風霽月中。
他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正在這個時候青年掀起眼簾,望著他說:“盯著我看是做不出來題的。”
聽見話的一瞬間,他的臉猝不及防變得通紅,心臟怦怦地跳動,似乎要沖破胸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勃然生長。
少年看向習題冊,可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依然是嚴雪宵那雙漆黑的眼,一個字也沒記住,茫然地握著筆。
過了好一陣,他的心跳才慢慢平息,強迫自己靜下心做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習題冊上的題目變簡單了,他只花半小時就全部做完了,還檢查了一遍。
他對完書后的答案,三十道做對二十道,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捏筆的手悄然松開,低著頭說:“做完了。”
“沈遲。”
他猝不及防聽見嚴雪宵在叫他名字,下意識抬頭:“怎麼了?”
青年注視著他,語氣平靜開口:“現在可以看我。”
第五十九章
即便隔著屏幕, 沈遲的耳朵仍無意識染上緋紅,鎮定合上手中的習題冊:“我困了。”
他關上視頻躺上床,入夜的邊城一片靜謐, 少年趴在被窩里, 胳膊枕著頭默背地圖,可無比真切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比一聲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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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四天里他學完地理這門課所有內容,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書桌邊堆滿一疊草稿紙。
可也意味著課程系統清晰,他不需要單獨記憶秘魯太平洋沿岸地區形成沙漠氣候的原因,背洋流圖知道有秘魯寒流經過,背氣壓帶和風帶分布圖知道東南信風從陸地吹向海洋, 答案便自然出現。
學科脈絡通過地圖呈現在他眼前, 知識不是分散而是串聯的,他以為這就是結束時,嚴雪宵寄來一個打印機。
他預感打印的習題會多,但他望著桌面上厚厚一沓題目,沒想過有這麼多, 在反復的練習下,他對地圖的記憶更深刻,能夠快速對應一個地區所有的知識點。
然而題目出奇地適合他的進度,每天都能在晚上十一點半做完, 做完題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 他總會偷偷瞄一眼嚴雪宵, 然后迅速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