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昨晚沒給你發消息,你會告訴我你來了嗎?”
姚識秋頓了頓,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不會。”
冉秋意的聲音有些顫抖,“那…… 為什麼又讓我知道了?”
姚識秋沉吟片刻,說:“因為覺得,你那個時間發消息,估計是心里難受得睡不著,想和我說說話。”
他說著就笑了,語氣輕松坦然,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得在啊。”
冉秋意肩膀微微顫抖,手指攥緊,酸奶杯被他捏出一道折痕。
從昨晚和母親談心時便無從表達的情緒,在此刻終于有了安全出口,他小心翼翼地往姚識秋那邊挪了挪,側過身,把頭輕輕靠在了他肩上。
被姚識秋攬住肩膀的時候,冉秋意鼻子一酸,突然就有了沖動,想要抱著這個人大哭一場。
明明他不是這麼愛哭的人。
“師兄……”
姚識秋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只安慰一個字:“乖。”
冉秋意原本以為,自己會有很多話想和姚識秋說,但真見到了他,卻又覺得什麼都不需要說了。
因為姚識秋好像什麼都懂,那些他說不出口的,連他自己都難以辨別的情緒,低落、焦慮或是糾結,姚識秋都能接住,而他只要和姚識秋待在一起,就如同穩穩著陸一般,自在又安心。
?
姚識秋還背著行李,想先把行李放下,兩人便坐了幾站地鐵,到了姚識秋訂的酒店附近,拐進胡同,在一家排隊挺長的早餐鋪填飽肚子。
人多的早餐鋪味道一定差不了。
店面小,大部分人只能在門口支起的桌椅上吃,還有人把椅子當桌子,把碗放到上面,坐在小板凳上或者直接蹲在地上吃,遛鳥的大爺操著一口嘴懶的京腔,一買就是一大家子的分量,顯然是常客了。
小小的早餐鋪子,倒是別有一番煙火味道。
姚識秋頭一回吃咸味的豆腐腦,并拒絕了冉秋意邀請他嘗試的豆汁。
兩人點了糖油餅和焦圈,湊合著蹲在地上吃,吃到一半默契地抬頭對視,笑對方嘴角沾上的油。
有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小孩來吃早餐,小孩剛學會走路沒多久,走得搖搖晃晃,還偏不讓大人抱,路過姚識秋時,忽然摔了個屁股墩,穩穩當當坐在了他旁邊的地上。
小孩還有點懵,回頭看見自己爸媽,才想起來要哭。
姚識秋離得最近,伸手把小孩抱了起來,然后從包里翻了翻,找出兩顆旺仔牛奶糖,一個給了小孩,一個給了冉秋意。
糖果對小孩子總是很管用的,小孩立馬停住了眼淚,朝媽媽揮了揮手里的糖,笑了,冉秋意也看著姚識秋笑。
小孩眼睛很大,圓圓的小臉上掛著兩個酒窩,笑起來尤其可愛。
詢問小孩的父母后,姚識秋拿出手機給小孩拍照,一邊拍一邊和冉秋意說:“秋意寶貝,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可愛。”
冉秋意其實覺得這個小孩和自己小時候有六七分相像,但他故意賣關子,說:“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又說:“有機會給你看照片。”
穿過胡同,去往酒店的路上,看著姚識秋時不時停下來拍照,冉秋意忽然就生出一種感覺:無論和這個人在哪座城市里穿行,在邊緣或是在中心,在熱鬧或平淡的角落,都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明亮的、值得被捕捉的時刻。
好像對外界的感官變得敏銳,審視自己的那部分卻模糊了。
因為姚識秋的好,是有實感的、近距離的好,可以輕松拿在手里,你會篤定那就該是你的,所以在這樣的舒適和安全里,盡可以毫不吝嗇地將精力花在感受外界上。
——和他一起感受。
姚識秋在酒店大廳辦好入住后,冉秋意跟著他進了房間。
剛把東西放下,姚識秋就打了個哈欠,他摘下帽子,隨手理了一下頭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冉秋意問他:“師兄,你昨天什麼時候到的?”
“凌晨一點多。”
昨晚下了飛機,姚識秋就直奔天安門廣場,因為沒訂當晚的酒店,干脆在街上游蕩,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再去廣場上等。
“你們這兒可真冷,幸虧我帶了件厚外套,不然直接凍死在天安門。”
“一晚上沒合眼,困不困?”
“還好,不是很困。”
姚識秋這麼說著,又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憊。
冉秋意實在心疼他,“那要不,你先補個覺吧。”
“那你呢?你昨晚也沒怎麼睡吧。”
“我……” 冉秋意猶豫了一下,“要不你在這兒休息,我回家睡一覺吧,下午再去醫院陪我媽媽。”
“別折騰了,在這湊合睡會兒吧,” 姚識秋把一個枕頭放到床中間,“反正這床夠大,咱們一人一半,各睡各的,怎麼樣?”
“好、好吧。”
冉秋意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沒出息,他好像只猶豫了一秒就點頭答應了。
其實回家也沒有多折騰,多轉幾趟地鐵而已,但他就是…… 有點舍不得走。
姚識秋訂的大床房實在超出了冉秋意的認知,兩米寬的床,睡三個人都寬裕,兩個人躺下來,中間還隔著枕頭,當真是誰也碰不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