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意回答:“我媽做的包子。”
“什麼餡的?”
“豬肉白菜,還有胡蘿卜雞蛋。”
“好吃嗎?”
“好吃,我媽很會做面食。”
一問一答之間,冉秋意漸漸發覺今晚的姚識秋很不對勁,剛想問他是不是喝醉了,或是給宋彥輝發個消息,讓他去找一下姚識秋,別讓他一個人在外面晃悠,就聽到姚識秋說:“秋意,我胃有點疼。”
“是不是只喝了酒,沒怎麼吃飯?” 冉秋意關切地問,“你現在在哪?要不要去便利店買點熱的東西吃?”
姚識秋說:“在學校東門附近。”
于是接下來的二十多分鐘里,冉秋意隔空指揮姚識秋去了附近的便利店,幫他選好了食物,又指揮他去結賬,加熱食物。
兩人的電話一直沒掛,直到姚識秋在他的指揮下吃完東西,回到宿舍。
冉秋意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接著是門被撞上,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姚識秋躺倒在了床上。
手機大概是被他隨手扔進了被子里,導致他的聲音聽起來遠遠的,不太真切,但冉秋意還是分辨出那是一句 “晚安。”
他松了一口氣,終于放開被他絞得皺巴巴的睡衣,“師兄晚安。”
電話掛斷后,冉秋意繼續吹了一會兒風。
很奇怪,他完全想不起來接電話之前自己在糾結什麼了。
是努力也求不到的感情還是長大的焦慮來著?
上次在 KTV 唱歌的時候也是,姚識秋好像總能在他即將陷入情緒怪圈時從天而降,將他從亂糟糟的毛線里一把拽出來,不給他沉湎于舊人舊事的機會。
雖然…… 好像要有一些新的苦惱了。
他推開陽臺門,冉一卓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見他哥出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問:“打這麼久,真不是男朋友?”
不知為何,冉秋意感到一絲心虛。
他忽然想到,姚師兄玩游戲時的心虛是否和自己一樣,但他再仔細一想,這怎麼可能一樣呢!姚師兄也許是真的說了謊所以才心虛,但姚師兄真的真的不是他男朋友啊,他心虛個什麼勁啊!
冉秋意語速飛快地否認道:“真的不是,就是實驗室的一個師兄,有點事問我,順便多聊了幾句學術上的事。”
著重強調是 “學術上的事”。
冉一卓吹了聲口哨,不置可否,從冰箱里拿了罐可樂,趿拉著人字拖回房間了。
第二天,冉秋意結束假期返校,在登機之前收到了姚識秋的消息。
- 抱歉啊秋意,昨晚被他們灌得有點多,腦子不清醒,打電話過去煩你了,下次一定請你吃飯賠罪。
冉秋意打字:沒關系的,我喜歡和師兄聊天。
按下發送之前,他的手指頓了頓,選擇逐字刪掉,重新打字:沒有沒有,不煩的,反正我在家也沒什麼事做。
飛機起飛后,冉秋意沒有打開提前下載好的懸疑電影,用來打發時間,而是翻出手機通話記錄,看著那個長達 57 分鐘的電話,開始久久地愣神。
?
五一過后,D 市徹底步入夏季。
天氣越來越熱,但大樓里的中央空調正在檢修,還要等一個星期才開始供應,最叫苦不迭的當屬頂層的 “居民” 了。
宋彥輝像只中暑的哈士奇一樣,癱倒在工位上,拿著女朋友的粉色小電扇對著臉狂吹,原本放在測試隔間里給設備降溫的風扇也都被搬出來給人降溫了。
冉秋意工作學習的時候很少會精力不集中,但因為天氣太熱,饒是他也難免有些躁動。下午,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醒來發現旁邊的姚識秋不見了。
他繼續心不在焉地看論文,標記做得亂七八糟,眼神時不時往姚識秋的工位上飄。
沒過一會兒,姚識秋拎著一兜雪糕上來了。
他剛從外面回來,顯然熱得厲害,把短袖 T 恤的袖口往上卷至了肩膀,露出大臂的肌肉線條,T 恤背后已經被汗浸濕了一塊。
一兜雪糕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宋彥輝已經站起來蠢蠢欲動了,但姚識秋卻徑直走向冉秋意,把一兜花花綠綠的雪糕放在他面前,揚了揚下巴,說:“來,挑一個。”
冉秋意有點不好意思,“讓他們先拿吧,我吃哪個都一樣的。”
家里有了弟弟以后,冉秋意不需要父母教就知道該怎麼做,他從來不爭寵,不和弟弟搶東西,而是會主動讓著弟弟。等到慢慢長大,他早已習慣事事都先考慮別人的感受了。再者說,他本來就是不爭不搶的性格,什麼都好,什麼都可以,最怕的是麻煩別人,也怕別人因為自己為難,所以很多時候寧愿委屈自己。
冉秋意這麼說了,姚識秋卻不為所動,他站在冉秋意身后,微微俯身,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音量說:“可我就想讓你先選。”
這下冉秋意沒辦法拒絕了,硬著頭皮從袋子里拿了一個牛奶棒,“謝謝師兄……”
“不謝。” 姚識秋很滿意地笑了,捏了一下他的臉,去給其他人分雪糕了。
他剛拿過雪糕,手指很冰,但冉秋意被他碰過的臉頰卻慢慢紅了。
正如那晚掛斷電話后他想的那樣,姚識秋不斷制止他想起舊的難過和不甘心,也給他帶來新的季節里,新的苦惱和新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