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麗又誘人。
「沈峪謹。」
我喊了他一聲,聲音發啞。
他看見了我,朝著我張開了手臂,「顧余,過來。」
我鼻子一酸,朝他奔跑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云層分開,云團之間的燦爛夕陽噴薄而出。
我抬起頭,在眾人的目光中,跟沈峪謹接吻。
肆無忌憚。
……
幾周后,匿名發帖的人被揪出來了,是徐凱。
他擔心我和他爭搶考研名額,想盡辦法詆毀我。
又因為干了這種事,在考研期間,一直擔驚受怕,所以也沒有考好。
沈峪謹沒有接受和解,把案子丟給了律師處理。
回家的路上,我問沈峪謹:「你父母那邊對你這樣有意見嗎?」γƵ
沈峪謹開著車,說:「我坦白比較早,他們最開始跟你爸媽一樣,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就接受了。」
「你想見見他們嗎?」他問。
「想。」
沈峪謹眉眼一舒,「好,改天去。」
秋天的時候,我見到了沈峪謹的父母。
預想中的刁難壓根沒有,他們對我很好。
只是在聽說我比沈峪謹小 7 歲的時候,有些惋惜。
「峪謹比你年長太多,所以很多事情上,可能有代溝,如果有照顧不到的地方,你可以跟他說。他會改的。」
我知道,他們是怕在未來漫長的歲月里,我會改變主意,丟下沈峪謹一個人。
我握住了沈峪謹的手。
無名指的地方,是一對低調的戒指。
我說:「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明年我們回去國外結婚。他是我的愛人,我們會為對方的余生負責。」
圣誕節那天,天黑得早。
學生都快寒假了。
我去了沈峪謹單位找他。
他剛下手術,領著一群小醫生從外面回來。
我裹著羊絨大衣,朝著沈峪謹打了個招呼。
周圍的人一下子就開始起哄。
原來,他們都知道我們。
沈峪謹朝我走來,「東西收拾好了嗎?」
「嗯。我跟導師請了假,要提前兩個小時到飛機場,時間剛剛好。」
坐在飛機上的時候,我還在跟沈峪謹說:「聽說這個季節那邊正在下雪。咱們 A 市好多年不下雪了。」
沈峪謹說:「下飛機的時候應該看不到,我們結婚的時候,希望能有。」
我們牽著手,看著飛機飛躍了晨昏線。
廣袤無垠的白云之上,是橘紅色的光暈。
我們一路向西,在追逐夕陽。
飛機落地的時候,下雪了。
異國他鄉的街頭,我和沈峪謹并肩站在一起。
仰頭看著紛紛揚揚的雪在最后一絲落日的余暉里舞動。
「沈教授。」
「嗯?」
「我們可要一起白頭啊。」
(全文完)
番外
沈峪謹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不喜歡女生的呢?
大概是 28 歲那年,家里給剛畢業的他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
女孩子家庭樣貌,跟他勢均力敵。
性格溫和,情商高。
幾乎所有人都喜歡她。
約會那天,外面下了雨。
烏壓壓的黑云裹挾著悶熱的水蒸氣,沈峪謹開車,把女生送到了家。
臨下車時,她用那雙無辜水潤的眼睛望著他,說:「沈峪謹,我很喜歡你。」
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晶瑩的雨珠。
沈峪謹望著她,平靜的心湖掀不起一絲波瀾。
他抿唇,溫和地說:「對不起,我們不合適。」
女生傷心欲絕,走后,沈峪謹把自己關在車里,望著擋風玻璃上流連的水珠,意識到。
性別不對。
跟父母攤牌的時候,家里鬧得天翻地覆。
他的父母執意要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沈峪謹很冷靜:「媽,我是醫生,我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三十歲的時候,沈峪謹在醫院站穩了腳跟。
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刃,短短幾年,一路升到了教授。
家里終于不管他了。
沈峪謹其實也不太喜歡男性,他好像不喜歡任何人。
他更像個完美的單身主義。
直到……那年夏天,遇見了顧余。
顧余不止一次說過:「我這樣的刺頭,有什麼好喜歡的?」
來的時候,一身臭毛病。
說臟話、抽煙、打架、瞧不起人。
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甚至,沒什麼邊界感。
沈峪謹有時候不太能分得清,他的調笑是搞曖昧,還是搞惡作劇。
但是顧余的感情,熱烈又霸道。
相比他們內斂的人來說,表達感情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他們都說:「這段感情里,沈峪謹是卑微的那個。他寵著顧余,對他言聽計從,甚至甘愿被他玩弄。」
可是沈峪謹自己知道,他是被愛的那個。
顧余心直口快的性格,導致他不太會騙人。
每一句「我愛你」,「我想你」,都是他被顧余愛著的證據。
2
臨近下班的時候,沈峪謹的手機上又收到了顧余的短信。
「沈教授,結婚紀念日,別忘了啊。」
沈峪謹勾了勾唇, 「沒忘。」
顧余喜歡露營。
沈峪謹提前預定了地點。
根據氣象局的預測,今夜會有流星雨。
等到家的時候,顧余已經穿好了黑色的沖鋒衣。
一頭碎發恣意地支棱著, 年輕又有朝氣。
「你身上還有消毒水味兒。」
顧余嗅了嗅。
「那我去洗個澡。」
「不用。」
顧余扔給他個登山包, 「晚了趕不上流星。」
其實沈峪謹的工作挺忙,一年到頭, 能休假的時候少之又少。
驅車前往十公里之外的露營地, 今夜星辰萬里。
天氣冷, 所以露營地的人也少。
顧余縮在行軍床上,跳動的篝火舔亮了他的五官。
他突然彎了彎眼, 「沈峪謹,來玩個游戲。」
「什麼?」
顧余不懷好意地說:「撲克牌比大小, 輸了的脫衣服。」
沈峪謹遲疑,「太冷了, 你會感冒。」
顧余炸了毛,「你瞧不起誰呢?真以為我會輸?看我不讓你脫得褲衩子都不剩。」
澄明的月光下, 兩個人玩起了撲克。
兩人各抽一張, 比大小。
今晚顧余的手氣好的爆炸, 沈峪謹脫掉了沖鋒衣,手表,襯衣。
顧余才脫了個外套。
他有點興奮, 「大教授, 今晚你輸定了。」
沈峪謹看他笑得開心, 也勾起了唇角。
篝火快要燃盡了,流星雨也到了。
數不清的星星在幽藍的夜幕中, 拖出銀白色的長尾。
絢爛盛大。
顧余仰著頭,眼神都亮了。
沈峪謹知道, 他很喜歡。
「顧余, 兩周年快樂。」
顧余勾住沈峪謹的尾指, 「同樂啊。」
接下來,輪到顧余倒霉了。
他接連失守,最后, 一推牌局,惱羞成怒。
「不來了不來了,再脫我就沒有了。」
沈峪謹掀開了他扔在桌子上的最后一片牌,輕笑出聲,「顧余, 愿賭服輸。」
顧余還是不干, 在篝火熄滅的最后一刻,沈峪謹像蟄伏已久的獵豹,對獵物下手了。
「臥槽, 沈峪謹,你干嘛?」
「去帳篷里, 外面冷。」
「你不脫我就不冷……」
「不可能。」
顧余聲音迅速地萎靡下去, 「你別、別這樣……我認輸、認輸行了吧……」
沈峪謹的笑聲在夜色中緩緩流淌, 「阿余,你這里可不像認輸的樣子。」
「你拿手術刀都這麼用力嗎?」
「抱歉……」
天邊星宿低垂,湖鳥蟲鳴, 全都隱藏在簌簌的風中。
或急或緩。
這是沈峪謹最喜歡的一次紀念日。
有漫天流星,有溫暖的篝火,有被他動過手腳的撲克牌。
也有顧余。
-完-
小柒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