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峪謹動作一頓,終于抬起頭看著我。
我笑嘻嘻地蹭了蹭,「餓了。」
「我爹把我寄存在你這兒,你餓壞了他兒子,良心不會痛嗎?」
沈峪謹說:「把腳拿下去。」
「就不。」我得寸進尺,黑色的襯衣經過掙扎,已經松散了,我也懶得管。
「沈大教授,有本事,你咬我啊。」
我爸說,我從小就是一身反骨。
沈峪謹越是冷靜克制,我越想看他撕掉偽裝,狼狽失控的樣子。
我瞇著眼,看不透他臉上的神情,變本加厲道:
「沈叔叔,捆著我干什麼?怕我吃了你嗎?」
話落,腳腕驟然多出一只手,將我拖過去。
我嚇了一跳,坐直了身體,一秒變慫:「你、你干什麼?」
沈峪謹眼神晦暗不明,「你說呢?」
他拉開了椅子,抬手解我手腕上的領帶。Ўƶ
我哼了聲,「算你識相。」
話落,就被人攔腰撈起。
「可以嗎?」
沈峪謹語氣很淡,卻莫名有種壓迫感。
我費勁地扭過頭,惡狠狠地盯著他。
「你個老流氓——」
他冷下眼神,「看來是我白心疼你了。」
最后我聽到了咔噠一聲,皮帶扣的脆響。
6
這大概是我半年來,睡得最沉的一覺。
睜開眼,是淡灰色的天花板。
光線難以透過沉重的窗簾,所以室內都是昏暗的。
我翻了個身,突然罵了句,「真疼……」
渾身都散了似的。
我哼哼了幾句,門就被推開了,唇邊靠上個水杯。
屬于沈書謹的味兒我閉著眼都認得出,因為我全身都是這個味了。
「滾……」
我聲音嘶啞,閉著眼半死不活的。
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麼辦起事來這麼粗莽。
沈峪謹嘆了口氣,「喝了水再睡。」
我實在太困了,草草應付完倒頭就睡。
等恢復意識,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咬著牙下了床,打開門,靜悄悄的。
沒人。
突然接到我發小發來的消息。
「今天真倒霉,任教老師病了,換了一個大教授,據說挺嚴的。」
他是醫學院的,學期要比我們長一些,暑假還要發配到醫院實習。
我一看,這不是沈峪謹嗎?
「教室發我。」
「醫學院 A203。」
半個小時后,我偷著從后門溜進來,坐在我死黨身邊。
他湊過來聞了聞,「哥們兒,你用的啥香水,怪好聞的。」
原本講臺上正在講課的沈峪謹突然頓住,平和的視線穿過人群的頭頂,盯住了我。
我渾身過了電似的,渾身緊繃。
只見沈峪謹微微一笑,「后排第三列的同學,我好像沒見過你。」
一時間,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著我。
死黨低著頭裝死。
我瞠目結舌,張了張嘴,這個老禽獸,睡完就不認人了?
沈峪謹撐在講桌上,像個斯文敗類,將矛頭對準我的死黨,
「同學,旁邊那位是你什麼人?」
「我朋友。」
「哦,朋友。」他意味不明地重復了一句,「什麼朋友讓你陪著上專業課?」
死黨如坐針氈,騰得站起來,「教授,這是我發小!我倆關系好,就讓他聽聽唄……別扣我學分。」
話一出,我突然覺得沈峪謹的笑里有了些別的味道。
他收回視線,「我沒那麼小氣,有別的專業的同學想聽我的課,是我的榮幸。」
死黨一頭冷汗,「完了完了,我被教授盯上了,他剛才看我的眼神跟看敵人一樣,期末不會掛我吧?」
我懶洋洋的哼了聲:「他哪那麼兇啊……」
死黨斜了我一眼,「你很了解他?」
「我——」我想起昨晚,撓了撓頭,「有的時候,是比較強勢……也不講道理,但大多數時候是好的。
」
他看我的眼神開始不對勁了,「你別告訴我,你那個醫學教授,就是沈老師……」
我猛得捂住他的嘴,「專心上課。」
沈峪謹的眼神若有似無地瞥過我和死黨的互動,又低下頭去。
課程持續了兩個小時。
下課時,死黨幾乎貼在我身上,「兄弟,哥,爸爸……我期末考試全指望你了。」
我不耐煩道:「滾,少套近乎。」
「給我要考試題……」
「顧余。」
沈峪謹冷淡的聲音從后面響起,死黨一秒撒開我,耗子見了貓似的,「沈教授……」
「嗯。」
他撇撇頭,「我跟顧余有話要說。」
死黨下一秒就不見了。
我雙手插兜,懶洋洋地抬著脖子,「怎麼,想我?」
沈峪謹推了推眼鏡,「休息好了?」
「我身體好著,不需要休息。」
沈峪謹唇角彎了彎,笑起來的時候好看極了。
「嗯,不需要。」
那語氣跟哄小孩兒一樣,他見我又要炸毛,立刻說:「我沒課了,中午想吃什麼?」
我早上跑出來,也沒吃什麼飯,想了想,「烤肉。」
「好,等我一會兒。」
我被沈峪謹領進了他的辦公室。
周圍有一些他的同事,見沈峪謹進來給我倒了水,十分稀奇。
「小伙子,你是沈教授的親戚嗎?」
我看著蹲在飲水機前的沈峪謹,似笑非笑道:「嗷,是,我是他侄子。」
「有對象了嗎?」
我歪著頭,笑瞇瞇地說:「也不能算有,您要給我介紹嗎?我這個人比較挑——」
「喝水。」
沈峪謹打斷了我的話,「我還要去交個材料,你等我回來。」
「知道。」
沈峪謹走了,我也沒精力跟別人八卦,干脆打開他的電腦。
桌面跟他本人一樣簡潔無趣。
除了醫學資料,就是手術方案和排班。
我還在電腦里發現了他們畢業的一張合照。
里面有個女生,挽著沈峪謹的胳膊,笑得跟花兒一樣燦爛。
「喲,看照片啊。」
身后的同事笑著問,「這個人是沈教授的師妹,好像也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