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風氣與現在不同，兩個男人過分親密，不會有人嗑糖，只會被視作丑聞。

公司很快就找我談話。

當時我的事業還沒有太大起色，但陸觀瀾僅憑只上映了幾場的處女作電影，獲得海外導演的青睞，并朝他伸出橄欖枝。

公司敏銳嗅到了陸觀瀾潛藏的巨大商業價值，決不允許他身邊有拖后腿的存在。

他們沒有直接勸分。

只是給我了兩個選擇。

一是主動離開。

二是一起雪藏。

他們真懂算計人心。

我舍不得陸觀瀾跟我一起完蛋。

所以我沒得選。

第二次分手平靜而又慘烈。

當晚回到家，正好是我的生日。

陸觀瀾偷偷把家里布置得溫馨浪漫，氣球花瓣燭光晚餐，還掛了滿墻小彩燈，把我們的合照牢牢圈在中間。

「生日快樂！」

陸觀瀾捧著禮物站在門口迎接我。

眼睛亮晶晶的，滿臉寫著「快夸我，快夸我」。

我想笑。笑不出來。將他推到一邊，我伸手打開客廳的燈。

「把家里弄這麼亂，一會兒誰收拾？凈會找麻煩。」

陸觀瀾愣了愣。

他小心翼翼湊過來：「哥，你心情不好嗎？」

我握緊手心，不敢看他。「有點累。」

陸觀瀾稍微松口氣。「嚇死了，我以為你真生我氣呢。

「別擔心，吃完我收拾，你開開心心當壽星就好。」

我低著頭，沒說話。

「哥，看我看我。」

陸觀瀾微微彎腰，湊到我臉前突然做了個鬼臉。

「略略略~」

明艷英俊的五官擠成一團，毫無形象。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

「可算笑了。」

陸觀瀾直起身，拆開禮物盒將一只男士腕表捧到我面前。

「看看喜歡嗎？」

他眼里閃著光。

「店里的新款，我本來想買那款全鉆的，可惜錢不夠。

「但是沒關系，我接到一部海外大制作，片酬可高了，拍完我就再給你……」

「別說了！」

我抬手打翻了他手里的禮盒。

「你是在向我炫耀嗎？」

19

陸觀瀾怔住。水晶表盤磕在地上，碎出幾道裂痕。

「不，我不是這意思。」

「你怎麼不是？

「我試鏡幾個月接不到一個像樣的劇本，你隨便一出手就是大制作主動砸過來。

「出身不如你也就算了，工作也被你壓一頭，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一無是處，特別沒用，只能靠你養？」

我嘶吼著，把陸觀瀾嚇呆了。

「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他小心地握住我的手：「哥，你的表演課成績可是專業第一，連老師都說過你走紅只是時間問題。

「你別灰心，我陪你一起走過低谷期，好不好？」

我狠心推開他的手。「我可沒你那麼好的運氣。

「不像你，家里人投上幾百萬，就能買一個電影主角當。」

導演喝多時說漏過嘴，我們合作的那部電影，陸家是主要投資方。

所以才很痛快定下他。

我聽到時其實很不高興，一句帶資進組，就隨便抹殺了別人的努力。

陸觀瀾明明演技也很有靈氣。

沒想到，如今這一刀，卻是我親手插在他心口。

陸觀瀾很久沒說話，指甲掐進手心里，身體緊繃成一道線。

「怎麼，沒話說了？」

陸觀瀾嘴唇囁嚅兩下。「我現在跟家里已經沒關系了，這種事不會再發生。」

是啊。

他已經因為我跟家里鬧翻了。再丟掉工作，往后他怎麼活呢？

我咬了咬牙，惡毒地看向他：「親媽沒有了，不還有金主媽媽嗎？

「我可是親眼看見，有富婆給你塞過名片……」

「韓淙予！」

陸觀瀾終于被我激怒。「你非要這樣羞辱我嗎？」

我嗤笑：「急什麼，被我戳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你！」陸觀瀾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不可理喻！」

我再一次把他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對，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就是心思陰暗，配不上你這種純潔無瑕的白月光！

「你趕緊滾，省得晚一步富婆大姐就被別人搶走了！」

陸觀瀾氣蒙了。「走就走！

「誰不走誰是狗！

「別指望我再回來求你！」

他從地上撿起那塊摔碎的手表，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世界安靜下來。

甜蜜的彩燈與玫瑰花瓣，此刻看起來像個笑話。

我脫力地坐在餐桌前，發現生日蛋糕上插著一枚小卡片。

上面的字跡清雋灑脫，似乎是帶著笑寫的。

【21 歲生日快樂！

【希望 31 歲、41 歲、年年歲歲，都能陪你過。】

憋了很久的眼淚脫眶而出，我將卡片緊緊攥在手心里。

「陸觀瀾。

「對不起。」

20

第二天我就聯系房東退租，賠了一筆違約金。

公司那邊我也請了長假，合同到期就解約。

之后我換了城市。

既是鐵了心要走，就不留任何緩和余地。

陸觀瀾氣了三天就又開始聯系我。

「哥，我錯了。

「我是狗，汪汪。

「你去哪了？別躲我了行嗎？」

我把他所有聯系方式拉黑。

他又換了陌生號碼打來。「淙予，你到底怎麼了？」

我木著臉道：「分手吧。

「別再找我。」

陸觀瀾不同意。「為什麼？總要有個理由。

「是不是我家人又去找你麻煩？你告訴我，我跟你一起面對。

「你先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手機殼被我攥出咔咔的聲響，我笑了笑，殘忍道：

「想聽理由是嗎？

「膩了，不愛了。

「你已經沒有任何新鮮感了，我要去換個人玩。

「陸觀瀾，你不會真以為兩個男人可以天長地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