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設計的考試,總不可能搞死系統自己。
他故意把自己控制在最中庸的水平,不像曾經的秦究或現在的游惑那樣扎眼,但又能算一個優秀考生。
于是他又順理成章地變成了監考。
秦究一醒,154就把自己插到了001的組員名單里。
這是他表達友好和感謝的方式。
當監考,他依舊講究不出頭也不拖后腿,選了154這麼個簡單平淡的排名。
他骨子里既有系統“規則化”的一面,又有從游惑、楚月那里學來的東西。托這一點的福,失憶后的秦究看他還算順眼。
于是慢慢的,他有了兩個同伴。
001和922。
一個是上司,一個是同事,性格都和他天差地別,但他們相處得不錯。
他身上,人味越來越重,系統的痕跡越來越輕。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人。
一個有過去、現在和未來,會哭會笑的完整的人。
“這三年你怎麼從來不提?”秦究問。
不只是沒提,甚至一直沒有表現出任何異狀。
154:“……老大你講點道理,有記憶還好,你那失憶的狀態。我要一上來就跟你說我是系統的一部分,你下一秒就要把我變回垃圾程序吧?”
秦究想了想,居然覺得真有可能。
畢竟他從不掩飾自己對系統的反感和針對。
“不過不止因為這個,還因為那時候我只是空有一個名號,不敢動什麼權限。”154又說。
為了不被覺察清除,他和系統主體之間的聯系一直是切斷狀態。
這種狀態下,他沒有系統權限,就是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頂多知道的事情、記住的規則比常人多。
后來,他發現秦究和游惑雖然行動失敗,卻給系統留下了諸多隱患。
越來越多的BUG出現在系統中,就像他們埋好的不定時炸彈。
借著BUG的掩護,154開始試著動用一些權限。
但依然很小心。
“我不能確定這些權限能帶來多少幫助,也不能確定你們再來一次一定會成功,所以我始終在猶豫……”
154說:“哪怕剛剛在禁閉室,我都還在猶豫。我當然可以幫你們,也一定會幫你們,但我不知道這樣做事害人還是救人。”
他見過太多、太多死亡了。
除了作為垃圾程序的那段時間,系統里死去的每一個人他都記得。
他不希望在秦究、游惑的身上再見一次。
房間里安靜了一瞬。
許久之后,秦究忽然開口說:“其實沒什麼區別。”
“什麼?”154愣了一下。
“這世上有什麼事不是冒險麼?在我看來沒有,不是冒當下的險,就是冒以后的險。”秦究不緊不慢地說:“所以你不論選哪樣本質都差不多,就看哪條路遺憾更少了。”
秦究頓了一下,又牽著嘴角笑起來:“這可能是瘋子的謬論,但友情建議還是試一下,摧毀系統這種事,不試幾次多可惜?”
“試了還有摧毀的可能,不試,那就永遠困在這里了。”
154還在沉默。
游惑忽然開口:“你其實早就選好了。”
154一愣:”什麼?“
“你早就在動手幫忙了。”游惑說:“我第一場考試就是你們在監考,這麼多場下來,兜兜繞繞總會碰到你們,別告訴我只是隨機和巧合,我沒這種手氣。”
154倏然沒了聲。
是,他其實早就選好路了。
只是走得如履薄冰,生怕一個莽撞會害死這群人。
房間重歸安靜,秦究沒有催促,游惑也沒有。
半晌過后,154終于開口說:“我的權限依然有限,不可能做得太出格,一旦讓系統主體注意到,后果很麻煩。
”
秦究點了點頭:“能讓我立刻想起以前的事麼?”
154:“……不太行。”
“那能把我送到特殊區麼?我自己去撤銷。”
154:“……現在也不太行。”
“我禁閉室里的那片廢墟是核心地麼?送到那里也行。”
154:“……”
秦究:“……”
“要不我還是反悔吧。”154木著臉說。
秦究笑了。
游惑說:“考場開屏蔽行麼?”
154總算碰到一個范圍內的,活過來說:“全考場不行,太顯眼了。在主系統眼里就是無數考場中間突然黑了一大塊,它瞎了才注意不到。但小范圍可以,我幫你們開一棟房子的屏蔽,這樣你們有事商量也方便。”
“直接把我們幾個屏蔽掉,這樣說什麼都方便。”
154說:“也行,這樣黑點還比房子小。”
這雖然算一個小忙,卻比什麼都讓人放松。
“還有一些隨機性的東西,我可以幫忙動點手腳。”154說,“至于你們說的核心區……我再努力努力。現在我只要一接近那些地方,系統主體肯定會直接報錯,這比你們自己摸過去還危險。”
他咕噥著:“得想個辦法,讓主體對我放行。”
說到這個,游惑又想起了修正程序:“如果帶著修正目的呢?”
154“啊”了一聲,拍手道:“修正可以,如果我能帶上修正程序,就能以發現漏洞自我修復的理由強行開道。但是……你們那個修正程序在哪里?”
“你也沒法找到它?”
154為難地搖搖頭:“我找人容易,找程序難,因為整個系統主體無處不在,存在感太強了。在系統里找程序,就相當于在海里找某一滴水。你們都比我找得容易。”
“但我們無從下手。”
“可能跟我當初一樣,也藏在哪里了。如果休息處或者某個考場出現BUG,或是一些突然性的紊亂,你們就多留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