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今天他沒有吱聲。
“雪莉”咧開嘴,尖細的牙像鋼鋸一樣咔嚓咔嚓摩擦著繩子。
她手短腳短,脖子卻伸得老長……長得很不協調。
過了好久,薩利突然咕噥了一句:“你才不是。”
雪莉齜著牙頓了一下,故作天真的表情倏然收起。
她眨了眨玻璃珠一樣的眼睛,歪頭問:“你后悔了嘛薩利?你不是很討厭她占了你的位置嗎?我占她的位置不是在幫你?”
薩利不吭聲。
雪莉又把脖子伸出去,沿著之前的痕跡張開了嘴。
咔嚓咔嚓的聲音又響起來。
她啃斷了第一根繩子,松了左手,然后小姑娘一樣耍賴撒嬌的語氣說:“你后悔也沒用!我就是討厭皮球,我今天就燒掉它。”
“你聽——”她輕聲說:“她的腦袋跳著去樓下了,應該在客房吧。你能聽到嗎?她的身體還在樓里滾,可能想追過去。我要去捉她。”
“今天的客人真慢,怎麼還沒開始呢?”她抱怨道:“我都準備好眼淚了。”
薩利把頭埋得更深了。
他今晚不想理上面那位……“妹妹”。
但饑餓的本能占據了上風,沒過片刻,他也伸長脖子,開始啃著手上的繩子。
“啊……開始了。”雪莉突然說:“我感覺到啦!他抓住了一個倒霉蛋!”
***
樓下,秦究和楚月站在客房門口,砰砰的球聲不緊不慢。
楚月揉著肚子,用詭異的音調催促說:“快開門,我真的太餓了。”
秦究挑起眉,轉動門把手往里一推——
推不動。
楚月:“……”
秦究說:“有東西抵在里面,擋住了門。”
楚月肚子又叫了一聲。
秦究噓了一下,說:“別急。”
楚月:“……”
這是我能控制的嗎?
秦究對門里的人來了興趣,似乎覺得食物們很有意思。
他沒再指望悄悄進門,直接用力一推——
門里響起一陣鈍重的摩擦音,像是擋門的椅子被推開。
這聲音在夜里簡直驚天動地,看來椅子上壓了重物。
秦究透過門一看,就見一個白生生的東西從扶手椅上滑下來,垂在一邊。
那是一只清瘦好看的手。
秦究:“……”
狹小的客房塞得滿滿當當,除了門后擋著的這位,床沿趴了三個,地上還蜷著兩個。
他又把門推開一點。
重重的摩擦聲再次響起來。
這動靜實在太大,而且穿透力驚人。
趴著的三個姑娘陸陸續續抬起頭,地上的鼾聲也停了。
唯獨那只手還垂著,一動不動。
“臥槽!”于聞仰頭看到門縫就驚醒了,接著屋里一陣雞飛狗跳。
“哥”長“哥”短地叫成片。
秦究被吵得頭疼,偏偏楚月的肚子還在旁邊伴奏。
他徹底沒了耐心,決定速戰速決。
結果就在他推第三下門的時候,那只垂著的手動了。
扶手椅被門刮得轉了個方向,窩坐在里面睡覺的人總算醒了。
游惑睜開眼皮,滿臉的不耐煩在看到秦究的時候消散掉了,換成了略帶新奇的目光。
他上下打量著秦究,重點盯著他手里的球。
屋里的人有過一次陰影,站在后面不敢動。
游惑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站起身走到門口,背手“砰——”地關上了門。
他靠著門框,對秦究說:“來,逮我試試。”
***
“雪莉”弄斷了所有繩子,從上鋪爬下來。
看到坐在床邊的薩利,她嘻嘻笑了一聲,說:“笨蛋薩利,你不是今天不想跟我玩嗎?”
薩利看了她一眼,晃了幾下短腿從床邊跳下來。
“我餓。”
他低聲說。
“我知道。”雪莉摸了摸自己同樣干癟的肚子,納悶地說:“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食物下肚?”
說話間,他們聽見樓下一陣乒零乓啷的動靜,好像有人打起來了。
梆——
“好像是沙發倒了。”薩利慢吞吞地說。
接著某個玻璃碎了。
花盆摔了。
椅子……起碼三把椅子砸地了。
……
這可能是在拆房子。
“雪莉”聽了一會兒,沖薩利招了招手。
他們輕輕把門開了一條縫,像一對趁著父母吵架偷跑出去的普通孩子,一溜煙穿過走廊。
“雪莉”在走廊盡頭某片陰影之下找到了其中一個皮球。
她費力地抱起來,咕噥說:“還差一個。”
皮球上的卡通人臉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臉拉得更長,扁著嘴像是要哭。
薩利盯著它看了片刻,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他落后幾步,又捏著拳頭跟上“雪莉”,兩人蹲在二樓欄桿邊往下看。
客廳里沒有開燈,透過落地窗外的光,隱約可以看見兩個敏捷的身影閃過。好像一個去抓另一個的手,對方借著沙發背一個翻身,跳到后面去了。
砰——
薩利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就發現茶幾也被掀了。
兩個小鬼在上面蹲了幾分鐘,樓下的動靜一個比一個驚天動地。
照著情況,正常人早進八百回醫院了,樓下的人卻依然沒歇。
又看了片刻,他們發現那倆一點兒傷都沒有,遭殃的全是其他東西。要指望一個徹底制服另一個,恐怕要等到下輩子。
“雪莉”咕噥了一句“真討厭”,抱著球就下了樓梯。
她聽見了皮球的滾動聲,就在樓下,在那片狼藉之中。
趁著“替代者”在抓食物,她可以把皮球抱回來。
薩利緊跟著她,兩人弓著腰,玩耍似的在碎片和障礙物中鉆進鉆出,找尋皮球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