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官氣人的時候,字字如冰針,量少卻奇疼,這是眾所周知的。
但作為朋友,高齊能在生活中的種種細節里感覺到考官A是收著的。
其實大多數監考官都是收著的,換誰常年處在被監控的環境中,都會下意識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收斂的、克制的,盡量達到跟系統風格一致的狀態。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但考官A不同。
曾經有人私下開玩笑說,考官A之所以排A,除了本身很強之外,也因為他跟系統本身就像。
他比所有監考官都更適應系統的步調,冰冷的、不講情面的。正常年輕人會有的情緒,在他身上被收到最小。
他會不耐煩,會不高興,會挑剔會嫌棄。
但比這更濃烈一點的情緒,諸如氣急敗壞、惱羞成怒、興奮或是傷心,包括這樣直白地罵人……在他身上是不存在的。
也就跟另一陣營對峙的時候,能顯出幾分鮮活來。
以前高齊見慣了,覺得理所當然。
現在他才忽然想起來……當年的考官A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如果不是受系統牽制,他應該會像一般年輕人一樣,有鮮活的情緒。也許會因為長相出眾略有一點傲,但高興了會笑,生氣了會罵,有討厭的人,也有喜歡的人。
而不是成為某個機器或是程序冷冰冰的代言者。
他會有正常人該有的人生。
之前在馬車上,高齊覺得游惑脾性舉止依然和當年一樣,變化不大。他以為系統留下的烙印和影響太深了,即便失憶也沒法把考官A完全推回起點。
直到這一刻,在游惑跟秦究聊天的時候,高齊終于在這位舊友身上……看到了一絲年輕人會有的鮮活氣。
他不太習慣,但很高興。
非常、非常高興。
……
連帶著看秦究都順眼多了。
第81章 找死的病人┃被傳染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會死哦。
藥很有效, 周祺的燒最終退了。
楊小姐捆著裙子抬著下巴, 驕傲地翻回自己屋。高齊和趙嘉彤也松了口氣,咕噥道:“可能我們想多了, 就是正常發燒。”
游惑卻不這麼覺得。
他問了秦究時間, 又看了外面的天色。
高齊做了好幾年監考官, 對考試有點手生。直覺方面不如正經考生靈敏,他奇怪地問:“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游惑剛要張口, 秦究說:“覺得時間有點巧吧。”
游惑又把嘴閉上了:“嗯。”
“什麼巧?”高齊又問。
“周小姐退燒的時間吧。”秦究說。
“什麼意思?”
“不覺得周小姐醒過來的時間剛剛好麼?”秦究指了指陽臺:“天亮了, 夜里的種種禁忌解除了,她退燒了。”
就好像……發燒是為了確保她安安靜靜地呆在屋里, 哪也別去。
高齊失笑說:“不會吧, 什麼考試題這麼好心?還帶這種功能, 怎麼可能?”
“是啊,挺奇怪的。”秦究指了指游惑說,“考官先生不是在確認麼?”
游惑:“……”
話都被某人說完了,他連開口都省了。
他站在大門背后聽外面的聲音, 瞥了秦究一眼:“你姓蛔?”
秦究說:“偶爾能觸發一下這種功能。”
他溜溜達達跟在游惑身后走到門邊, 手已經握住門把手了, 忽然又補了一句:“不過有前提條件。”
游惑看了他片刻:“……比如?”
“比如……得看沖著誰?”
秦究說完已經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門外,消失了一夜的仆人們突然又回來了,畢恭畢敬站在那里,一邊一個。
他們面無表情,姿勢僵硬,就好像在這里守了一整晚一動不動似的。
晨光從幾處窗子照射進來, 仿佛一夜無事發生。
男仆聽見門響轉過頭,和秦究目光對上了。
秦究泰然地打招呼說:“早上好。”
男仆說:“早上好。”
門又彭地一聲關上了。
兩秒之后,男仆突然扭頭死死盯著門:“???”
另一位聲音嘶啞地問:“怎麼了?”
“住在這間的先生……長這樣???”
“好像不是。”
一門之隔的里面,秦究按著門沖游惑一笑,說:“快跑。”
游惑:“……”
下一秒,高齊就感覺兩個人影從眼前一閃而過,轉眼上了陽臺,縱身一翻,相繼沒了蹤影。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懟去了門邊。
男仆不顧禮儀從外面打開門,看見的就是斜倚在門邊拗造型的高齊。
兩人面面相覷。
男仆說:“剛剛是您開的門?”
高齊:“對啊。”
男仆:“……”
雖然戴著面具只有下半張臉,但是……
他又不信邪地去了隔壁的隔壁。一開門,秦究拎著外套從臥室出來,神態自若中帶著微微訝異:“有事?”
楊舒鋪散著大裙擺坐在地毯上理她的包,她轉頭沖男仆說:“誰教你的禮儀,不敲門就亂進淑女房間?滾出去。”
男仆:“……”
他關上門,在外面冷靜兩秒,心說我是瞎了嗎?
***
周祺雖然退了燒,但整個狀態都不好。
正如楊舒所說,好像被嚇到了,早飯也沒吃下去。
她這樣,同組的游惑就多了一點顧慮。
于是這天上午,他跟秦究破天荒老實了一回,或者說順勢改了策略,決定采納趙嘉彤的意見,跟著劇情線先去小鎮看看。
早上8點,古堡外面停了一片黑色馬車,死氣沉沉地等著。
客人們陸續上車,繞過卡爾頓山的一角,消失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