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覺得不管怎麼說,這些損失都不能扣到那兩位……呃,現在是四位頭上。
誰知肖主任噼里啪啦打完最后一樣,從眼鏡后面看了她一眼說:“干什麼小俞老師?你以為我要甲乙兩位報賬啊?我平時是挺嚴厲的,也不好說話,但不代表我不分黑白不知好歹啊。我記這個是給校長看的。”
俞珞:“啊?”
肖主任:“給領導看看我們有多慘,要點錢。小姑娘啊……去洗洗臉吧,一會兒去謝謝那兩位。”
“……”
小俞老師木然兩秒,笑嘻嘻地跑了。
她把臉上的污漬洗了,跟鄭老師一起去找游惑和秦究。
他們在炸了的實驗室背面找到大佬,然后兩個人都不好了……………因為大佬打起來了。
小俞老師和鄭老師面面相覷,滿頭問號。
“怎麼回事啊?!”鄭老師是個急脾氣,當場就要沖過去拉架,又被小俞老師揪住了。
鄭老師不甘不愿地縮在墻角,觀戰片刻。
以從小豐富的斗爭經驗來看,他覺得這四位根本打不出結果。
兩邊都很了解對方,招數路子幾乎一模一樣,反應意識又差不多。
他默默看了3分鐘,有點慶幸剛剛小俞老師拽了他一把。
就他那莽勁,沖進去,四位大佬肯定還是毫發無傷,他這個拉架的沒準要被誤傷得鼻青臉腫。
兩位年輕老師合計了一下,決定去叫幫手。
***
遠處是烈火灼燒的聲音,近處是風掃過的呼哨。
金屬相碰的鏗鏘動靜和衣料摩擦聲夾雜在其中……
鎖喉必被反鎖,扣手又被反扣。
激烈是真的激烈,勝負也是真的沒有。
成千上萬的怪物沒讓他們頭疼,自己打自己才是最麻煩的部分。
又一記攻擊作廢,僵持幾秒后,兩邊的人同時撤開。
秦究和游惑背抵著殘垣,利落翻到斷墻后面。
他們把斷墻當做掩體,靠在后面喘了口氣。
秦究忽然失笑,扯了一下領口說:“這架沒法打。”
這麼冷的天,游惑鬢角居然出了汗,他抿著嘴唇,呼吸聲有點重。
他平復了一會兒,說:“你手再重一點就沒這麼難打。”
秦究:“……”
剛剛秦究鉗住“考官A”的時候,只要再兇一點,對方起碼會有兩秒的反應空白,但他關鍵時刻松了一下。
秦究偏頭看了他片刻,不緊不慢地指出:“A先生,要這麼計較的話,我只好說彼此彼此了。”
游惑:“……”
你哪來這麼多叫不完的稱呼……
他心想。
不過秦究說得沒錯,還真是彼此彼此,他對上另一位“秦究”也有這樣的情況。
而且客觀來說,對面也一樣。
他們就是打到半途意識到了這一點,極其默契地換成“自己打自己”,結果更要命,一直不停的話,估計能打到下個世紀。
“現在怎麼說。”秦究干脆靠在墻壁上。
“剛剛的話他們能聽懂麼?”
游惑不咸不淡地咕噥。
他們剛才并不是純打架,而是借著打架的名義又交流了一下。跟另兩位“自己”說了這個考場更具體的情況,以及沒完成清理的后果。
秦究:“也許吧。”
他有種感覺,那并不僅僅只是夢里的人。他總覺得……那就是他自己,就是游惑。
某個時期的游惑,某個時期的他自己。
所以,他們總在交手的關鍵時刻松力。
秦究后腦勺靠在墻壁上,忽然向游惑眨了一下眼,問:“你究竟夢見了什麼?”
那輕輕的眨眼讓游惑愣了一秒,接著他又回過神來,偏開頭說:“一間屋子,好像有桌椅?還有一張——”
床。
很簡單的一個詞,游惑突然卡了一下殼。
“一張什麼?”秦究問。
游惑瞇了一下眼睛:“一張弓。”
秦究:“?”
游惑冷著臉胡說八道:“嗯,我拿著弓箭,可能要打你吧。”
秦究:“???”
又過了兩秒。
游惑聽見旁邊人低低笑了一聲。
***
數十米外,考生“秦究”和“考官A”背靠在教學樓墻角,警惕著另兩位的動靜。
“秦究”看了會兒對面,忽然開口:“考官,剛才那兩位說的,你信麼?”
“你呢?”
“信。”
“秦究”說。
“考官A”有點意外:“那你還打這麼久?”
“秦究”嗯了一聲。
其實“考官A”也信,因為對面給兩位的時間線是統一的,而他和考生“秦究”不是。
邏輯上來說,如果一定有人是非真實的,只能是他和“秦究”。
他同樣清楚這一點,也同樣打了這麼久。
墻角一片安靜,有那麼幾秒,他們誰都沒說話。
過了片刻,“秦究”懶懶地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珠映著依稀天光:“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在我的認知里,我們好像對立了很久。”
“考官A”看著他。
“秦究”忽然沖他眨了一下眼,說:“破天荒當了一次隊友,當然要好好過把癮。你覺得呢?”
“考官A”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偏頭失笑。
“秦究”看著他頸側清瘦的線條,一瞬間居然生出一種想法,想咬一下試試。
他收回目光,舔了一下牙尖。
遠處,天邊的夜色一點點變淺,又濃稠的黑色變成了清透的灰。
他知道,天就快要亮了。
要不了多久,這個考場的計時就要停止,而他們是最后兩個待清理的夢。
“秦究”頭也不回:“大考官——”
“嗯。”
“好像總是我在叫你,你叫我什麼?忽然很想知道。”
“考官A”愣了一瞬。
這應該是他的一個夢,一個斷片的夢,沒有過去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