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耐心是不會耗盡的。
夏之衍忍俊不禁,合上外套,道:“剛才不把頭埋進來,現在沒機會了。”
薛疏眼眶通紅,說:“那你在外面,別人不都看著你了嗎?你進來。”
夏之衍:“……”
他話都沒能說一句,腦袋突然被薛疏一摁,摁在薛疏肩膀上,直接擋住了那邊幾個人的視線。
薛疏心臟跳得飛快,感覺膽子都大得飛起,心想,他寧愿丟臉,也不想讓夏之衍被別人看見。最好是能夠帶回家,藏起來就好了。只要有一個小柜子,兩個人縮在里面,待一輩子就好了。
他繃直了身體,本來以為夏之衍會把這個當作他的玩笑,擠兌他兩句就把頭抬起來,誰知道夏之衍居然就這樣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還閉上了眼睛。
薛疏一動不敢動,覺得自己要是長成一棵樹就好了。
過了會兒,他猶豫了下,小聲說:“我真的對不起,之衍,你沒生我氣吧。”
夏之衍閉著眼睛:“你不生我氣就行了。”他在想薛疏剛才的話,關于糾纏,臭鼻涕。在他心里,薛疏不應該那麼想,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家世權勢,他們之間,都是薛疏高高在上。即便是糾纏,也應該是自己糾纏他吧。
夏之衍覺得心里有些復雜,很想安慰薛疏些什麼,可是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把這個話題揭過不提。
薛疏半天沒吭聲,片刻后,小聲說:“那以后你的毛巾只能我用。”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沒臉沒皮,害臊不已,恨不得把臉捂上。
但是他聽見夏之衍說:“好啊。”
薛疏:???!!!
他覺得世界有點不真實了。
兩個人在長廊角落里坐了一會兒,夏之衍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和耳機,調到一首歌,把一只耳機塞到薛疏耳朵上。
音樂聲緩緩響起,是薛疏送給夏之衍的那一首。天上沒幾顆星星,夜色也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兩個人的體溫。
輕柔的音樂響起:“想吃掉世上最美味的一切——”
薛疏心思卻沒有放在音樂上。他感覺夏之衍是不是趴在自己肩頭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距離自己脖頸很近,彼此的體溫貼在一起。夏之衍綿長的氣息落在薛疏脖頸上,似是羽毛刷子輕輕掃過,癢而刺激。薛疏能夠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心臟狂跳,他垂在右側的手指握成拳頭,血液激動涌動。
薛疏覺得……
他硬了。
他尷尬不已,心里涌起瘋狂的沖動,欲念與愛意并起。他垂眸看了肩側的夏之衍一眼,雞窩一樣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眼底有些不易察覺的疲倦青黑。閉著眼睛時,神情無比平和沉靜,有一種能讓人安心且沉下來的力量。
薛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艱難而緩慢地將頭一寸寸移動,緊張地滿頭大汗。
移動了一寸。
又移動了一寸。
他很沖動,但是他忍不住。如果夏之衍睡著了的話,未必能知道他干了什麼。
即便沒有睡著,那麼輕的一下,應該不會察覺的吧,就當是被蚊子叮了。
薛疏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他憋不住了,鬼迷心竅了。
夏之衍閉著眼睛,能夠感覺到薛疏的小動作,他什麼也沒看到,但幾乎能想象出對方此時血液的奔涌。只是覺得對方屏住了呼吸,臉上應該很燙,因為湊過來時有種熱氣撲面。對方一寸一寸地動作,直到嘴唇湊近了自己的人中——
夏之衍眼睛抖動了下,他猜到薛疏要干什麼了,他聽到對方咽了下口水,似乎快要窒息,半天沒有呼吸聲,緊接著,完成前面艱巨的過程后,最后一秒的動作卻淺嘗輒止得猶如飛快閃過去的光影。
夏之衍的嘴唇被他碰到了。
一瞬間,兩人都渾身僵硬,像是兩塊石頭。那感覺沒辦法形容,整個人渾身如同有千萬電流噼里啪啦。從薛疏身上劈到夏之衍身上。
薛疏心臟快要爆炸了,做賊般地抬起頭,僵直成原先那樣的一塊雕像,嘴里欲蓋彌彰地嘀咕了一句:“唔,之衍,你嘴上有個蛋撻沫子,我幫你弄掉了。”
夏之衍卻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
薛疏的心臟這才敢重新跳動了,血液也才敢重新流動了。
他心里狂叫,天吶,原來這麼軟綿綿的啊,怎麼可以這麼軟的啊!
微風拂過,夏之衍仍閉著眼睛,心臟亂了幾個音節。
他閉著眼睛裝作不知道,心里有些茫然,還陣陣震蕩,猶如驚濤駭浪。
真正能給夏之衍帶來打擊的事情并不多,上一世被陳沉陷害以至于重生算一件,薛疏負氣轉身離去,他后知后覺地發現,也能算一件。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就像鈍器打在肚子上一樣,也不是很疼,就是煩躁不堪,覺得沒勁極了,等回家去睡一覺,爬起來,這才覺得,活不了。
他有些茫然地想,我……喜歡上他了麼?
夏之衍沒動,薛疏屏住的呼吸這才緩緩重新開始,只是臉色仍然漲紅,一顆心臟胡亂竄動,像是要跳出來。可是與此同時,他覺得有點兒難受,就像是有什麼藏在心里,即將破壁而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