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徐麗萍高,徐麗萍頭頂剛好抵到他下巴那里。
被他媽主動擁抱,這可是夏之衍記憶里的頭一回。
徐麗萍的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他的脖子上,冰涼咸濕。
夏之衍輕輕地拍著徐麗萍的背,放柔了聲音:“媽,怎麼了?”
徐麗萍放開他,抹著眼淚:“媽這是太開心了,剛才你老師來電話了……”
夏之衍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從茶幾上扯了張紙巾,給徐麗萍擦眼淚:“不只是我考得好,星竹也穩住了,年級二十五,再努力一把,我倆估計都能上省重點。”
夏之衍知道這是徐麗萍上一世最大的夙愿,直到死前,她都遺憾兩個孩子沒能讀上最好的大學。
正在這時,門開了,夏星竹背著書包回來,站在門口換鞋子。徐麗萍怕他看到自己老淚縱橫,連忙背過身去。
夏之衍回頭看他一眼,但夏星竹沒和他對視,垂著頭就進自己房間了,放下書包,拿出作業,就擰開臺燈開始寫作業。
往常這樣很正常,但今天不正常。夏之衍抬頭看了眼掛鐘,夏星竹都在外面逗留了半小時以上了。他支開徐麗萍,道:“媽,你快去做飯吧,我倆都餓了。”
徐麗萍擦掉眼淚,長長地嘆了口氣,卻是將內心多年的郁卒一掃而光。
“好,今天給你們做個滿漢全席。”
等她進了廚房,夏之衍這才走進夏星竹的房間。一進去,就從上到下,將夏星竹全身掃視了一圈,目光銳利而直接。臉上,手臂上都沒有傷口。夏星竹被他看得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夏之衍已經在他身前蹲下,一把撩起他的褲腿。
動作看起來凌厲粗暴,落在褲腿上卻很輕柔。
夏星竹的膝蓋上赫然有道磕傷的新鮮血跡,像是被誰摁在桌角磕的,已經被簡單處理過了,看起來是夏星竹放學后自己買了點兒藥隨便涂了下。不止如此,腳腕處的白襪子也濕了,隱隱有污濁的痕跡。夏之衍想到那同學的話,說是夏星竹班上有人故意把垃圾往他腳邊掃。
夏之衍臉色冷了下來。
夏星竹有點害怕,扯了扯自己的褲腿放下,垂著頭,把眼睛藏在厚厚鏡片下,不敢看夏之衍。
夏之衍咬牙問:“夏秋秋?”
夏星竹有點迷茫,不說話。
“別怕,有哥在。”夏之衍捏了捏他手心,豁然站起身就出去了。
他臉色沉得可怕。上一世夏星竹年紀輕輕患上心血管疾病,在醫院里去世的時候,他都沒趕上最后一面。那個時候夏星竹瘦得皮包骨的模樣,像刀子戳在他心口。本來這一世回來要對夏星竹很好很好,才能補償的,萬萬沒想到夏秋秋那個兔崽子膽大包天,居然敢動他的人。
原本房子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反正這一世夏秋妮一家沒能得逞,得饒人處且饒人,他也沒打算把夏秋秋一家怎麼樣。但現在夏秋秋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夏星竹,這事兒還真就不能這麼了了。
但夏之衍萬萬沒想到,就在他面色難看的時候呢,夏秋秋也在他自個兒家里鬧開了。
“我早就說了肯定是那套教輔資料有問題,上一次夏之衍看都不肯給我看,捂得跟什麼寶貝似的,那資料里面肯定泄了題,否則他本來成績被我甩得老遠,怎麼可能突然考到我前面?”夏秋秋飯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扔,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夏秋妮本來就為了房子的事情無比惱火,一下班回來又看到兒子紅叉一大堆的破卷子,心里怒火更是蹭蹭蹭燒個不停,找出笤帚來就抽了夏秋秋一頓。平時夏秋秋也就這麼認慫了,乖乖地回房間寫作業,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非說他沒考好是因為沒有那套什麼黃色封皮的教輔資料。
聽著夏秋秋還在抽泣不止,夏秋妮更是心煩,把碗筷一摔:“什麼叫考到你前面,你倒是好意思說,他哪里是考到你前面,是甩了你幾百名開外吧。什麼教輔資料能有那效果,做完后成績變成年級前三,你又給老娘瞎編了,你整天就知道玩玩玩,看我不打死你……”
夏秋秋嚎啕起來,吼道:“你有本事給我弄來那套教輔資料,我下次非考個年級第一給你看!”
夏秋妮被嚎得一陣頭疼,剛想說話,她老公倒是蹙著眉頭開口了:“聽機構里的人說了,每年中考的時候都多多少少會有些題目預測得很準,要是秋秋說的那套教輔資料的出題人真的有兩把刷子呢?”
“什麼意思?”夏秋妮對中考出題這些復雜的程序一概不知,轉頭就瞪著夏秋秋:“又不是沒給你錢,每周給你的零花錢還少了嗎,你光知道吃吃吃,怎麼沒見你去買一套你說的那什麼資料回來……”
夏秋秋仇恨地盯著她,打斷道:“媽,你以為我不想買嗎,我上周和上上周周末你以為我去哪兒了,我把整個市的書店和圖書館都跑遍了,硬是沒找到那套教輔資料!”
夏秋妮一巴掌抽到他腦袋上:“你是不是傻,編篡者是誰,你上網上搜啊,好不容易給你整了臺電腦就知道打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