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先生,”科技院的工作人員似乎也不知怎麼開口,為難道,“難道您還不知道時溫先生已經去世了嗎?”
商嶼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機也有些握不住。
“……我們昨天剛到您給我們的地址,也就是時溫先生所在的房子,就發現時溫先生已經去世了,我們當時就有試圖聯系您,可惜您并未接電話,后來我們聯系了您的秘書,您的秘書說您并不想聽到……時溫先生的事,所以她也沒辦法,給我們了一個正常的處理方案——因為科技院是不能無故占有遺體的。”
“商先生,在給時溫先生處理遺體前,科技院有一份詳細的尸檢報告。如果您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的話,可以來看一看。”
……
掛上手機時,商嶼還大腦昏沉,渾渾噩噩。
但是同一時間,記憶又快速地追溯到了昨天那一刻。
向來以冷靜自持的beta秘書第一次在開會時露出了蒼白驚惶的神情,甚至不顧當時會議上的低氣壓,欲向他告知那個人……的情況。
她開口了兩次,被他冷淡地打斷了兩次。
他當時已經猜到和那個人有關,卻自作多情地以為那人是不愿去腺體去結而試圖向他或向他的秘書求助。
怎麼可能……那個人在那時已經……死了?
時溫真的死了?
而且,只剩下骨灰……他甚至,連遺體都見不到最后一面。
商嶼還是有種仿佛在云里霧里般不真實的感覺,他明明還能在時溫房間聞到對方腺體的味道,他明明應該還在……這種類似幻覺一般的自我安慰一直到他到達科技院,真正拿到尸檢報告那一刻。
“時溫先生是煤氣中毒死亡的,尸檢報告顯示是三天前,儀器還同時檢測出時溫先生生前有長達幾年的重度抑郁癥,Alpha腺體與Omega假性腺體兩種極性信息素相互沖突——簡單來說,本身的身體與心理健康就很差,所以我們推測他是自殺。”科技院工作人員簡單總結了一下尸檢報告的內容,輕嘆口氣,“尸檢報告上的數值和其他信息更清楚,商先生可以看看。”
商嶼怔怔地站在原地,嘴里不自覺輕喃。
“……自殺?”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他本該忘記的事。
他最后一次和時溫通話。
那一天他剛處理公務,就接到時溫的電話。他看到那號碼就不耐煩,但想到他是自己的伴侶,等時溫不死心地又打第二次電話時,他還是接了起來——那個人估計又是唯唯諾諾地要問他什麼時候回家一類的問題吧。
時溫那次的語氣聽起來和以往都有點不一樣。
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解脫了。
時溫仿佛輕快地問他,你會來嗎。
又難得帶著點抱怨般的語氣,仿佛二人是好久不見的情人,輕聲說好久沒看到你了。
而自己當時只想著盡快結束對話,好重新做自己的事。
時溫在他不耐煩地掛斷電話前,最后和他說的是——
我不后悔。
……三天前?
三天前。
原來那時候,時溫打電話來就是準備迎接死亡了……嗎。
新時代為求環保,火葬后骨灰便被壓縮成了膠囊大小。當那顆東西被工作人員遞到他手心時,他還因為那個幾乎不存在般的重量,而再次產生眩暈般的不真實感。
那個人,默默地等他和喜歡他了十年,被所有人都忘記。
重度抑郁,兩種信息素的相互排斥……
而他這樣又過了好幾年。
商嶼恍惚間仿佛又看到每次回去,時溫淡到透明的笑容,和日益消瘦的身材。
原來,他生病了。
但是他從來不曾關心過。
死去的那一刻,他問他會不會來……是在等一個人救他嗎?救他于讓他深陷痛苦的毒氣中,或者,救他脫離讓他痛苦的生活。
但是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無人可以救他。
科技院兩天后才到,但兩天內,他沒有朋友,沒有人能找到他……別墅又離市區如此遠,他事后所聞到的濃重的消毒水味,估計也只是AI在反復清理打掃房子所造成。冰冷的機器卻不知有個人已經默默地死去。
正如這個冰冷的世界不承認……那個人十年來默默的存在一般。
……時溫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是,他不后悔。
商嶼后知后覺地緊攥住報告單,又怕弄破什麼般小心地展開。
工作人員也不知道商嶼的想法,只覺得平常冷清淡漠的人此時突然出了神,他自己還有事要忙,見商嶼看著確實會收下時溫的骨灰時,便放心地先去工作了,只留商嶼一人在科技院的休息室。
那個人死了。
無論是與他糾纏多年的時溫,還是讓他片刻心動的江郁。
……已經不在了。
……
作者有話說:
商要再虐一下……所以還有一更……一定會在閉站前發完的
第九章 他的一生(末下)
商氏的下屬最近發現,商嶼發呆的次數多了。
尤其是在江郁消失后。
甚至,有時候開會開到一半就會對著江郁之前坐著的方向出神。
老板暗戀江郁的猜測仿佛再添實錘,加上聽說商嶼與那個糾纏多年的伴侶已經分手了……具體原因也不知,大家就猜測是為了江郁而分手,配上老板這些天的反應,越到后面就說的跟真的一樣,仿佛下一秒老板就會跋山涉水找到江郁并求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