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吼了一聲,火焰瞬間燒上了那些藤莖。
它們瞬間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然而還沒完全松開,就因為梅洛又一收手,重新狠狠地箍緊了奧斯維德。
燒斷一根,就新補上一根,源源不斷,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咔嚓——
就聽無數碎裂的細響傳來,奧斯維德被藤莖活活壓進了冰層深處數十米的地方,梅洛憑空猛地一捏,奧斯維德的手腳骨骼便發出了幾聲脆響,被拗成了詭異的角度,顯然全都斷了。
那些藤莖轉眼便吸附在了他的皮膚上,緊接著,他感覺渾身的力量都在被抽空,被藤莖吸往另一處。那是一種非常令人惡心的感覺,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一點點流逝。
他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手腳開始發軟,火神的神格在這種時候變得和他不再相稱,他逐漸虛弱的身體漸漸承受不住神格,皮膚崩裂,開始出現一道道血痕。
他耳中嗡鳴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蓋過了一切其他動靜,以至于他都聽不見凱文的聲音了,就在之前他還依稀感覺凱文似乎喊了他一聲。
奧斯維德猛地眨了幾下眼睛,模糊的視線里一片血紅,像是蒙了一片血色的陰影。他努力分辨了一下,發現冰層之上偶爾會有光芒閃現,那應該是光明神和后神在激戰,而他在這種時候卻幫不上什麼忙。
他被惱怒的情緒沖得咳了幾聲,哇地吐出了一口血沫。
就在皇帝被壓在數十米的堅冰之下渾身是血的時候,凱文正跟梅洛戰得難解難分,他只來得及在最初喊了奧斯維德一聲,就再也沒法騰出任何精力了,因為梅洛一百多個神格在手,即便凱文再厲害,也不是他的對手,能堅持這麼久已經是奇跡了。
鏡島之外的世界上,天空出現了極為詭異的情景,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
兩方角逐,互相壓制,似乎難解難分。
許久之后,光明的那一半已近強弩之末,終于開始一點點地被黑暗吞噬,所占的地方越來越少,光亮也越來越微弱……
神廟里突然轟然一聲巨響,凱文直直從空中摔落下來,他面色蒼白,精疲力竭,黑色的頭發被冷汗濡濕,砸在地上重重地喘著氣。
他瞇著的眼睛里一片空茫,似乎看不清梅洛,也看不清其他。
就這樣無能為力地結束一切嗎?
不可能……
他閉上了眼,而后強撐著最后一點力氣,躲開朝他躥過來的長藤。然而他翻滾的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栽進了奧斯維德所在的那個深坑中。
凱文落地的時候略微撐了一下,然而終究還是沒能完全讓開,幾乎半砸在了奧斯維德的身上。
原本意識已經開始流失,沒什麼聲息的皇帝猛地咳了一口血,又恢復了一點意識。
凱文沒力氣抬起頭來,幾乎跟他臉頰貼著臉頰。
他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而后嘴唇貼在奧斯維德的耳邊,用氣聲說了一句話。
奧斯維德忍著劇痛,壓住自己的呼吸,才勉強聽見他說的內容,而后猛地睜開了眼。原本漂亮的透明眼睛已經被血浸透了,幾乎半瞎。
凱文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無聲地動了動嘴唇。就見他指尖溫和的白光一閃即逝,奧斯維德的眼睛瞬間便恢復了許多,他又以同樣的手法撫上了奧斯維德的手腕。
“記住……咳咳……記住我說的,別打偏,然后……咳咳,然后離開那兒。
”說完,凱文便撐起身體想要起來,被奧斯維德抓住了衣領。
年輕的皇帝這輩子大概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也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他揪著凱文衣領的手抓得很松,隨便一掙便能脫離。
然而凱文卻因為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奧斯維德抬頭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而后又因為體力不支,重重地栽了回去。
凱文剛要張口,一道光繩便垂了下來,卷住凱文的身體,猛地拉上了地面。
“光明神殿下……您為什麼會讓一個凡人這樣褻瀆你呢?”梅洛將凱文拉近自己的面前,近乎瘋狂地低聲問道。
凱文重重地喘了兩口氣,緩過來一些,而后無聲地嗤笑道:“……我樂意。”
梅洛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著,顯得他更為瘦削。從各處汲取來的生命力正源源不斷地輸進他的身體里,他能感覺自己茍延殘喘了千年的身體在逐漸恢復。
正是因為太多神格在他身體里存留著,幾千年積累下來的基礎根本禁不住這些神格的消耗,他每天每夜都在經受烈火灼燒的痛苦,只能呆在這冰天雪地里,才能找到一點心理上的安慰。
而現在,這種日日夜夜煎熬著他的灼燒感終于緩和了一點。
然而普通人的力量畢竟有限,汲取了那麼多人的,他也僅僅只能勉強承受住存留在身體里的這些而已,要達到完全承受還遠遠不夠。
所以他需要光明神的身體,他需要從光明神的身體上汲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