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凱文之前沒頭沒尾的提醒一樣,需要屏氣的時間比他想象的長得多,他幾乎完全不能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過程,會折騰成這種樣子。
他隱約意識到整艘船都沉在了海水里,至于為什麼會這樣顛簸,這麼難熬,他就無法得知了……
屏息的過程并不那麼令人愉快,準確地說,非常煎熬。每一秒鐘都像是一百年那麼長,長得奧斯維德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被掏空了。
就在他感覺已經過了成千上萬年之后,他終于無法控制地陷入了一種窒息感。
一手拽著韁繩,緊靠著門框倚著的凱文突然發覺身邊的人開始掙扎起來,閉著眼睛,眉心緊蹙,顯得非常痛苦。顯然,對普通人來說,一口氣撐到最后還是很艱難的。
凱文發愁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聳了聳肩轉過頭去。
當一口氣息送進肺部的時候,奧斯維德的腦子還處在缺氧的空白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直到肺部發麻的疼痛感終于消失,停滯的大腦也終于開始重新運轉的時候,他才發現是有人渡了一口氣過來,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他的窒息,救了他一命。
渡氣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奧斯維德從沒想過自己會經歷這樣的感覺——上一秒還窒悶得幾乎立刻就要死去,下一秒就滿足得連靈魂都要飄起來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給自己渡了一口氣!
送上門來的機會,誰放過誰就是蠢貨,至少奧斯維德絕對不是!
凱文送了一口氣出去,便打算撒手繼續倚著門拗造型,結果剛讓開臉,就發現半死不活的皇帝陛下正睜著眼睛,在翻涌不息的水流中盯著他。
他沒想到這人活得這麼快,被盯得愣了一下。
僅僅這一下的工夫,奧斯維德已經吻了上來。
凱文偏頭讓一點,奧斯維德便追過來一點,最后干脆一把箍住了他的腰,把他拉得跟自己緊緊相貼。
他用舌尖抵開凱文的唇縫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之前的藥汁似乎再一次起了效果,藥效不用催化就已經蒸進了他的腦子里。這一回,泡涼水也不管用了,他整個人都浸在大海里,也還是想跟面前這人貼得更近一些,近到將他溶進自己的身體里,或者將他拆吞入腹。
奧斯維德用盡力氣,在翻涌的海水中轉了個身,就著手腕上綁著的韁繩,將凱文死死箍在了艙門旁的角落里,一邊急切地吻他,一邊貼著他的腰腹,將膝蓋擠進他的腿間,把他頂在艙壁上。
他太亢奮了,以至于沒有聽到木舟破水而出的聲音,甚至沒有發現天旋地轉的顛簸已經停止了。
耳邊充斥的只有他自己的粗重喘息,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間或還夾雜了一聲凱文的,這讓他更加瘋得理智全無。
他甚至忍不住順著凱文的下巴吻咬下來,一路吻到了脖頸,就在他用鼻尖摩挲著凱文瘦削的頸骨,打算咬上去時,他隱約感覺又什麼東西從他閉著的眼前一晃而過。
既然閉著眼都能感覺到,那必然是有光的。
可是……他們正處在逼仄的船艙里,而他正埋在凱文的脖頸處。這里能有什麼會發出光亮?
第63章
僅僅是這麼一個愣神的間隙,被纏著吻的凱文終于透了一口氣回過神來,他重重地呼吸了兩下,在奧斯維德反應過來前一把把他推了開來。
奧斯維德被推了個猝不及防,半睜開眼,背部重重地撞在船艙璧上,粗重地喘著氣。
他皺著眉不解又疑惑地轉頭看向凱文,就見這位翻臉不認人的混賬玩意兒正一手捏著自己的脖頸,一手三下五除二解開了奧斯維德手上捆綁著的韁繩,而后二話不說,轉頭對著奧斯維德就是一腳。
這一腳不輕不重,因為剛才兩人還吻在一起的緣故,甚至帶著一種肆無忌憚的親密感。
當然,這也可能只是皇帝陛下自己的錯覺。
總之,吻到自己心上人的皇帝陛下現在智商處在水平線一下,凱文踹了他一腳,他也就順著這股力道踉蹌到了船艙外面。
一旦脫離逼仄的空間,之前的曖昧和窒息感便被撲面而至的風給吹散了一半,奧斯維德立刻便清醒了不少。
他被船艙外的景象驚得一愣。
在他們剛才意亂情迷的時候,這只被巨浪卷進海底的木舟經過重重顛簸和翻滾,最終倒懸在了海中的某一處。就在船底朝上,船身朝下徹底穩住的那一瞬間,他們所在的地方便顛倒了過來。
就好像是鏡像一樣,海底變成了海上的天空,而海面翻到了海底。
于是,木舟便成了正著的。
落在奧斯維德眼里的世界詭異得讓他說不出話來,天空中游弋著成群的海魚、大如海島的鳥尾鯨、齜著牙的長吻鯊、而木舟所漂浮的海面以下卻是大團的云絮。
“這是什麼地方?”奧斯維德張了張口,詫異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