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這位祖宗光懷念抬手就能揍的時光還不夠,還要把它畫下來。既然畫的是帕森莊園的后院,那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奧斯維德:“……”
剛才夢里的情景再次浮現在奧斯維德腦中,他想起自己第一眼見到這祖宗時說的話,簡直想回去揪掉自己的舌頭。
喜歡個屁!不討厭就有鬼了。
“起來!”奧斯維德又重重敲了敲桌子。
凱文皺著眉揮了揮手,含糊道:“等會兒再說,困得不行。”
奧斯維德皺眉:“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凱文這次連揮手都懶得揮了,干脆就沒開口。
“喂——”奧斯維德瞪了他一會兒,還想再叫,卻發現凱文的呼吸又長了起來,似乎真的又睡著了,只是皺著的眉頭還沒散開,飽含著一種和他平日不相符的疲倦。
奧斯維德手指一頓,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第17章
凱文夢見自己在安多哈密林濃重的霧瘴中挖著土,他排開濕泥,拖拽著一個模糊不清的重物,一起躺進了坑里,然后自己封上了泥。地下悶熱潮濕,捂得人周身粘膩,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血泥。
鐵銹般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他終于忍不住扒開泥土坐了起來,卻看到周圍死尸遍地,青銅軍和金獅國的戰旗倒在不遠處,被血浸成了深色。他低頭看了眼左邊,發現和他一起躺在坑里的人是奧斯維德。
“醒醒——”他有些難過,狠狠推了推奧斯維德的肩膀,卻見躺著的尸體居然坐了起來。
奧斯維德毫不在意地拔掉自己身上插著的箭,又順手在地上撿了一張長弓,遞給他,道:“你能站在這里射中庭院那頭的貞樹葉麼?試給我看看。
”
他撐著身體從地上站起來,一抬頭就發現戰場已經變成了帕森家的花園,成年后的奧斯維德站在茶點桌旁,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好,試試。”他遲疑著應了一句,然后瞇眼看著遠處的貞樹,穩穩拉開了弓弦。
長箭帶著破風聲,重重地釘在闊葉貞樹上,整棵樹抖動了一陣,應聲而倒。
他放下弓,卻發現自己站在山巔,整個世界靜謐至極,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巨大的夕陽在他身后緩緩下沉,余下漫天血一樣的金紅色。
凱文在這場寂靜的黃昏中驚醒過來。
他撐坐起身,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被挪了位置——這明顯不是奧斯維德的書房,而是一間寬大的臥室。一間以烏金黃銅為主要裝飾,厚重又奢華的臥室。
“您總算醒了。”一個年邁的聲音說道。
凱文轉頭,就見一個裝束一絲不茍的白發老人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看著他,嘴角的法令紋深得幾乎刻進骨頭里,顯得古板又嚴厲。老人膝蓋上攤著一本書,以凱文的目力,輕掃一眼便看清了書角的標注:后神書。
翻開的那頁第一行就寫著一句話:不要把夢境當成一場無稽又荒謬的旅程,它總有來處。
凱文撇了撇嘴,收回目光,沖老人道:“伊恩老伯,好久不見。”
確實很久了,自打他那年春假結束離開帕森莊園后,就再沒見過這個老管家了,沒想到他居然被奧斯維德帶進了皇宮。
伊恩頂著一張上墳臉,道:“很高興再見到您。”
凱文:“……謝謝。”真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我去把少爺叫來。”他大概叫慣了這個稱呼,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起身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哦,是陛下。”
凱文掀開被子:“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出去。”
他雙腳還沒沾地,一道高大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了臥室門口。
“把你的腳縮回去,昏睡了三天三夜的人沒資格下床蹦跶。”奧斯維德的聲音冷冷傳來,“如果你不想繼續抄一百遍法典的話。”
凱文一聽,識時務為駿杰地收回了腳,詫異道:“三天三夜?!”
奧斯維德:“不然你以為?”
凱文透過窗子看了眼外面,大雨一直沒停,地面騰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跟他睡過去之前差不多:“……我以為也就半天。”
奧斯維德十分輕蔑地回了一聲:“呵。”
凱文:“……”
“讓他們弄點吃的來,烤山兔燜乳鸛之類的。”奧斯維德一邊解下沾了雨氣的外衣,一邊吩咐伊恩。
老伊恩行了禮,然后一板一眼地道:“不,三天三夜沒進食的人不能吃這些,我會讓他們做些別的。另外陛下您最近的飲食也太葷了,我早上已經通知他們改了菜單。”說完狀似恭敬地走了。
“……”奧斯維德面無表情道:“我當初腦子一定是進了海,才會把他帶過來。”
眼看到嘴的肉飛了,凱文也抽了抽嘴角,道:“所以他現在是?”
奧斯維德癱著臉:“內侍總官。”
凱文:“……”
他盯著奧斯維德看了好一會兒,一言難盡地開口道:“我現在發現了,你大概是個受虐狂。”
奧斯維德:“……”
他冷著臉把房門“砰——”地關上了,而后大步走到床邊,一把拉過扶手椅。坐下來的時候忍不住硬邦邦地解釋了一句:“如果我不帶伊恩老頭兒過來,他早就沒命了。
我是很煩他沒錯,但不代表我希望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