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
米奧說死就要死的功力令他嘆為觀止,他送了米奧兩根中指以資鼓勵,然后搖著頭跟在奧斯維德身后,心不甘情不愿還必須保持微笑。
馬車就停在林外,由三頭純黑色的馬鷲拉著,它們比普通馬壯實很多,脖頸后的鬃毛濃密卷曲,一直覆蓋到背部巨大的鷲翅上,精健漂亮。
凱文這才發現,一并來的不只有青銅軍精銳小隊,還有五十多個重鎧騎兵,分列在馬車兩側,氣勢肅殺深重。
凱文:“……”這是來找人的還是來打劫的?
他奇怪地看了那些騎兵一眼,就被奧斯維德推著后背塞進了馬車。
“怎麼這種陣仗?”凱文下意識回頭問了一句。
“一個死了七年的人突然在游散之地和巨獸人部落之間發求救信號,換你你會信?”奧斯維德反手重重地拍上馬車門,不客氣道:“這已經是我改了主意的結果了。”
凱文“噢”了一聲:“沒改之前是什麼主意?”
奧斯維德一手撐著馬車頂,自上而下地掃了他一眼,道:“讓烏金鐵騎軍過來掃蕩一遍,不管誰在搗鬼,抓住先問主謀,不配合就地弄死再說。”
“……”凱文道:“不是有神官院嗎?起碼能估個大概吧。”
“神官院?”奧斯維德冷笑一聲,“半個月前,卡朋特在觀象臺呆了一整晚,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鬼東西,突然就瘋了,披頭散發,橫沖直撞,好懸沒從索道上翻下去摔死,現在整天縮在萬神廟里,見誰咬誰,話都不會說了。沒了他,神官院剩下那群廢物點心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就昨天的信砂還嚇暈一個。
指望他們推算具體情況?做夢比較快。”
凱文嘖嘖兩聲,也不知是覺得可惜還是什麼。
片刻之后,他又反應過來,疑惑道:“既然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那你又為什麼會改主意?”
奧斯維德聞言一頓,盯著車廂內的方桌沒說話,仿佛對桌上上放著的那個銀質酒水杯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凱文瞇了瞇眼。
這模樣倒是跟小時候如出一轍,每次奧斯維德露出這種表情,就說明他有點兒心虛……
凱文一想起他小時候的熊,就毫不客氣地用短刀刀柄捅了奧斯維德一下,板著臉催促:“問你話呢。”
“……”奧斯維德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被捅得下意識開口道:“接到神官院的通報后,我就帶人去了趟你的墓地。”
凱文:“……”
奧斯維德:“……”
兩人靜默數秒后,凱文黑著臉冷笑一聲:“十幾年不見,你倒是厲害了啊!學會挖墳刨墓掀棺材了是吧?!”
奧斯維德毫不猶豫回嘴道:“不然呢!不確認一下就冒冒失失往外沖?你怎麼那麼有意思呢?”
“我向來這麼有意思——”凱文抬腳就要給他一下。
軍隊里混大的人,指望他多溫柔那就是做夢。凱文除了一張能騙人的斯文臉,渾身上下從里到外就再沒有第二個能跟“斯文溫和”沾邊的地方了。
結果腳剛抬起,凱文就猛地從慣性模式里回過神來:“……”要完,鞋底正對著皇帝,該怎麼若無其事地放下來……
“……”奧斯維德也終于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他盯著停在面前的鞋底看了一會兒,嘲道:“暈了這麼多年,法斯賓德閣下腿還能踢這麼高,真不容易啊。
”
就在凱文和奧斯維德面面相覷的時候,馬車門被人拍了三下。
凱文二話不說放下腿,轉頭開門:“誰——”
話沒說完,就看到之前那個小獅子吭哧吭哧地爬上了馬車,道:“那個卷毛既不放我走,又不準我爬馬鷲,非把我攆進車里來。”
“卷毛?哪個卷毛?”凱文探頭朝外看了眼,就見前面的米奧轉頭沖他揮了揮手。
還好,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凱文心里嘀咕了一句,二話不說把男孩兒拽進了車。
奧斯維德“嘖”了一聲,皺著眉不太耐煩地道:“怎麼,你現在又不煩小崽子了,出門居然還主動帶上一個?”
男孩兒眨了眨眼,也不求座位,自來熟地靠著角落,盤腿坐了下來,道:“沒啊,我昨天還被他揍了好幾頓呢。”
凱文:“……”你對著個陌生人告的哪門子瞎狀?
男孩兒轉頭沖著門外打了個噴嚏,揉了揉有些癢癢的鼻子,甕聲甕氣道:“不過他昨天跟我炫耀說我還不是最慘了,他以前帶過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那個比我還慘,也不知道那是哪個倒霉蛋。”
倒霉蛋奧斯維德:“……”
凱文順手從桌上的果盤里揪了老大一顆醋莓,毫不客氣地塞進了男孩兒嘴里,給他堵了個嚴實。
男孩兒被酸得淚流滿面,果然顧不上搗亂了。
奧斯維德緩緩道:“炫耀啊……”
凱文一臉嚴肅:“并沒有。”
奧斯維德短促地哼笑了一聲,擦著他的肩背繞過他,穩穩當當地坐下來,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拿起桌上平攤著的一份地圖繼續看起來,再不理凱文了。這人坐姿硬氣的很,膝蓋霸道地張著,好像稍微合攏一點兒就會委屈了那雙長腿似的。
簡而言之,他一個人占了一整張橫座,馬車里唯一一處可以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