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雨疑惑地看著他,忽然癟了癟嘴:“哥哥一向不喜歡油膩,怎麼忽然吃起蹄髈來了?這蹄髈該不會是徐青蘿那個丫頭送的罷?”
周悅喝了一口清湯,勉強壓下蹄髈肥膩的口感,淡淡解釋道:“我前陣子一直郁結于心,煉丹雖然可以轉移心思,稍稍紓解心結,卻十分損耗身子,自然要好好滋補一番。我確實一向不喜油膩,但畢竟不是黃口小兒,自然不能任性。”
聽到“郁結于心”,白晨雨明顯有些心虛,他沉默了一會兒,態度果然緩和下來:“哥哥最近確實有些消瘦,是該補一補了。對了,我昨日捉了兩條靈蛇回來,明日給哥哥熬蛇羹吧。”
“也好。”周悅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過些日子,咱們搬到京城吧。”
最近這些天,周悅仔細考慮了接下來的日子,顧雪城第三次心境試煉之后,便會鳳凰涅槃,結成十全金丹,之后為了穩固境界,應該會閉關一陣子。
而顧雪城閉關這段日子,自己正好可以帶著白晨雨搬到京城,假裝成普通人,買個小院子,開個小小的藥鋪。
一來,金蕊樓就在京城,白家也距離京城不遠,自己可以設法為白晨雨解開這兩段心結;
二來,雖然不知道顧雪城出關之后會做些什麼事情,但周悅心里清楚,自己和白晨雨千萬不能被他找到,所謂大隱隱于市,京城龍蛇混雜,相對比較安全。
三來,出于私心,他想知道一些顧雪城的消息,京城茶樓酒坊很多,到處都是消息渠道。
白晨雨愣了愣:“搬到京城?”
周悅點了點頭:“京城距離這里不過一百多里,卻繁華何止百倍,我想搬到京城開個藥鋪,你覺得如何?”
白晨雨似乎想起了金蕊樓,眸色有些陰沉,他沉吟道:“搬去京城,倒也不錯。”
周悅瞥了他一眼,馬上猜出了這小子在想什麼,他雖然很想幫助白晨雨解開心結,但并不希望他屠了整座金蕊樓,于是警告道:“到了京城也不許亂來,別忘了你的誓言。”
白晨雨被他一眼看穿,只得委屈地癟了癟嘴:“知道啦,我又沒想做什麼。我只是覺得,既然有了九轉金丹,總不能一直窩在這種小地方,搬去京城也好。”
他一邊轉移話題,一邊夾了一筷子娃娃參給周悅,周悅默默嚼著苦澀的靈參,盤算著接下來的事情。
……
很快,第三次心境試煉到了。
周悅一直關注著顧雪城,顧雪城在那條烏篷船上度過了第二次心境試煉之后,順手剿滅了白蘆江最大的一幫水匪,而后在靈州上了岸,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山溝里。
這山溝名喚仙竹溝,溝里長滿了大片綠竹,一片郁郁蔥蔥,十分幽靜,很適合修行。
顧雪城砍了些竹子,自己動手搭了一間簡陋的小竹屋,在溝里住了下來,日出修行,日落歇息,日子過得十分平靜。
這天早晨,周悅早早來到了小竹屋,等待著第三次試煉。
他站在小小的竹屋里,看著顧雪城清晨準時起床,認真打坐吐納之后,又仔仔細細洗漱了一番,而后換上一身如雪白衣,開始束發。
周悅貪婪地看著這一切,因為這或許是他最后一次見到顧雪城了,看一眼少一眼。
顧雪城結成十全金丹之后,要麼大徹大悟太上忘情,要麼成為至高無上的三界仙帝,而自己會帶著白晨雨,努力隱匿蹤跡,小心翼翼過日子,爭取早日完成任務。
顧雪城坐在床上,認認真真地束發,只是手法有些生澀,他少年時候,周悅經常為他束發,而成為凌霄城主之后,再也不用自己束發了,也難怪手法生澀。
周悅垂眸看著他束發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像過去那樣,輕輕梳理著那頭烏黑柔軟的長發。
纖長透明的手指慢慢劃過那些濃密的發絲,雖然他沒有凝成實體,感覺不到那種綢緞般冰涼柔滑的感覺,但他可以想象。
顧雪城微微一愣,束發的動作停止了,雪白俊美的臉龐浮現出一絲疑惑。
周悅趕緊縮回手,雖然顧雪城沒了金丹,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但是資質極高的天才,直覺比普通人強很多,搞不好會察覺到什麼異樣。
顧雪城靜靜坐了一會兒,再也沒有感覺到那種似真似幻的熟悉氣息,神色又漸漸冰冷下來。
“想什麼呢。”他自嘲般翹了翹唇角,起身提起長劍,大步走出了小竹屋,周悅也趕緊小跑著跟了出去。
此時已是初冬,天色十分陰沉,竹林顯得有些凋零,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枯黃竹葉。
顧雪城一聲清嘯,長劍出鞘!
瞬息之間,漫天劍花潑灑而下,身法猶如游龍一般!
周悅怔然望著那漫天劍光,鼻子忽然微微一酸,顧雪城這套劍法,正是多年之前,自己想盡辦法向“一字閻王”陸子霖偷師,又親手教授顧雪城的《落雪十七式》。
這是凌霄城內門弟子的入門劍法,顧雪城如今沒有金丹,正好合適。
顧雪城舞得興起,忽然一聲清嘯,磅礴劍風陡然橫掃,漫天竹葉沙沙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