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思韻哼了一聲:“其實顧雪城失蹤一事,我猜本來就和你沒有關系,依你那種欺軟怕硬的性子,怎麼敢在顧如海眼皮子底下偷人?”
周悅:“……”
你還真是小看我了,我不僅敢在顧如海眼皮子底下偷人,我還敢把那人帶到你面前。
周悅輕咳一聲,把背后的顧雪城推到林思韻面前:“算了,不說那些了。這是我七堂伯公那邊的遠房親戚,按輩分算我堂弟,名叫周清城。”
顧雪城垂下眸子,拱手道:“清城見過林峰主。”
“你好。”林思韻點了點頭,又疑惑道,“周悅,你帶你堂弟來做什麼?”
周悅厚著臉皮道:“我這堂弟父母雙亡,命運多舛,我想請你撫琴開湖,幫他占卜一番,看看前途吉兇。如果有緣的話,說不定還能看見前世來生呢。”
林思韻蹙起眉頭,顯然十分不快:“你懂什麼,那垂淚湖頗具靈性,不是說開就開的!你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忽然上門要我占卜,你以為我是橋底下擺攤的算命先生嗎?我林思韻告訴你,今天不……”
周悅直接打斷了他:“《嬛嬛傳》下部的手抄本,我下個月就送來。”
“……今天不是不可以。”林思韻嚴肅道。
“咳咳……那就多謝了。”周悅憋笑憋得都快內傷了,又怕林思韻惱羞成怒,只能用咳嗽掩飾。
連顧雪城都一臉古怪地看著林思韻,似乎沒想到這位眼高于頂的絕世琴修,居然還有兩幅面孔。
林思韻似乎也有些掛不住面子,他哼了一聲,起身夾起那張烏木七弦琴,故作高冷道:“行了,別廢話了,隨我來吧。”
“謝了啊。”周悅趕緊拉著顧雪城,緊緊跟了上去。
三人沿著一條山間小道往峰頂走去,一路上泉水叮咚,鳥兒啼鳴,竹林森森,風景極為清幽。落珠峰并不算高,約莫半個時辰之后,三人就來到了落珠峰頂。
峰頂十分開闊,幾乎沒有任何植被,只有一個深深的湖泊,那湖泊極為清澈,形狀宛如一滴淚珠,難怪傳說是九天神祇的一滴眼淚。
湖邊有個小小的碼頭,停靠著一條精致的小船,林思韻帶著二人走上小船,而后一聲口哨,那小船便載著三人,徑直往湖心駛去。
不多時,小船便在湖心停下了。
林思韻把古琴擺在小船中間的小幾上,又從芥子袋里摸出一塊檀木熏香,放進一尊精致的銅鶴香爐里點上了,最后沏了一杯茶。
周悅早就知道有這個沏茶的步驟,趕緊端起那個白玉茶杯。
林思韻橫了他一眼:“不是給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周悅一邊笑著回答,一邊借著寬大袖子的遮掩,小指頭微微一動,一枚潔白的丹藥迅速滑入茶水里面,瞬間便融化了。
眼見大功告成,周悅暗暗松了口氣,轉身把茶杯遞給顧雪城:“小城,今日占卜的是你的命運,這杯黃粱茶也是你的,小心點兒啊,不要灑了。”
顧雪城小心翼翼地接過茶杯:“嗯,我會小心的。”
林思韻詫異道:“周悅,你倒是內行,居然知道黃粱茶。”
“那是。”周悅笑了笑,那可不,仔細打聽過呢。
林思韻也沒多想,淡淡道:“行了,那就趕緊喝茶,開始占卜吧。”
顧雪城卻沒有動作,反而扭頭望向周悅,漆黑清澈的眼睛里面,有種小獸般的信賴。
看著那樣的眼神,周悅心臟微微一顫,忽然有些莫名心虛,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努力定了定神,心里默念著“這是為了任務,這是為了任務,只要任務完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而后柔聲哄道:“小城,喝吧。”
“嗯。”顧雪城不再猶豫,仰頭一飲而盡。
顧雪城喝完茶之后,林思韻又從芥子袋里摸出一個小玉瓶,從瓶子里倒了一滴鮮紅的心頭血出來,用指尖輕輕涂抹在琴弦上。
而后他閉上眼睛,隨手輕拂琴弦,帶起了一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琴音。
隨著這珠落玉盤般的琴聲,垂淚湖面漸漸起了一層蒙蒙的薄霧,仿佛美人眸中的淚霧一般,霧氣越來越濃,顧雪城也覺得腦袋越來越沉,意識漸漸墮入了一片黑暗中。
不知過了過久,顧雪城才漸漸醒來。
他覺得有些昏沉,努力搖了搖腦袋,下意識道:“……周悅?”
沒有人回答,顧雪城心中一慌,趕緊睜開眼睛,眼前卻不再是霧蒙蒙的湖面,而是一條窄窄的山道。
而后,他發現自己挑著兩大捆柴禾,嘴里還低哼著一支歌謠,歌謠的調子有些哀傷,他以前從未聽過。
這……這就是自己的前世嗎?
一些記憶漸漸浮上顧雪城腦海,原來他是一個孤兒,父母在他四歲時就因為瘟疫相繼去世了,家里幾畝薄田也被村民們霸占了,他只能靠著采藥和砍柴勉強糊口,艱難地長到了十三歲。
他似乎是有名字的,可村民們都叫他“苦兒”,他也就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因為父母瘟疫去世的緣故,村民們都離他遠遠的,小孩兒們還會在父母的默許下,用石頭砸他、讓惡狗咬他,想把他趕走。
回憶到這里,顧雪城只覺得心底陣陣發冷,那種從胸腔深處彌漫起來的迷茫絕望,和他在凌霄峰的時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