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一陣踏碎落葉的腳步聲,紫蘇心中微微一凜,趕緊滿臉堆笑地轉過身子,卻看見白術提著一個籃子,慢吞吞地往這邊走來。
見來者不是周悅,紫蘇的臉登時跨了下來:“白術,峰主呢?”
白術抬頭看了他一眼,蹙起了眉頭:“峰主方才出去了,你還是回去吧。再說了,就算見了峰主,又能如何?”
“此話怎講?”紫蘇急了,難道自己真的失寵了?就因為幾個低賤的藥人?
白術嘆了口氣:“我聽張管事說,因為你抓的那些藥人,害得峰主生了心魔,受了內傷。峰主只是給你一巴掌,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你就別在峰主面前晃悠了,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紫蘇臉色蒼白,心底的怨毒幾乎滿溢出來。
白術又晃了晃籃子:“我早上還在院子后面發現了洗髓草的藥渣,剛剛才去倒了,好像是峰主自己熬的,可見受傷不輕。”
“洗髓草的藥渣?峰主親手熬了藥湯?”紫蘇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峰主什麼時候會親手熬藥湯了?這些粗活兒一向是交給下面的藥童的。
親手熬藥湯……難道是為了保密?可為什麼要保密呢?這道藥湯,真的是峰主自己喝了嗎?
對了,那天晚上,峰主抱回來一個軟綿綿的藥人,好像后來也沒送到煉丹房,這些天還總是把院子封印起來,不讓外人出入,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還有,那天傍晚從凌霄峰下山的時候,峰主說要采藥,讓自己和白術先走……
紫蘇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最近聽到的一條小道消息,他腦海仿佛劃過了一道雪亮的閃電,心中登時驚駭不已。
難道說……
正在此時,一名修士御劍從天而降,朗聲道:“周峰主可在?”
白術驚訝道:“顧七爺,您怎麼來了?峰主出去了。”
來者身著黑色勁裝,面帶一張猙獰的青銅面具,正是顧如海的暗衛之一,顧七。
顧七淡淡道:“城主有令,請四位峰主大人于今日午時,前往凌霄殿。在下還得通知其他幾位峰主,煩請轉告周峰主一聲。”
白術趕緊道:“是,等峰主回來,我馬上告訴他。”
顧七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開。
紫蘇心中一動,一把抓住顧七袖子,壓低了聲音:“顧七爺,城主召見四位峰主,可是為了少城主的事?我聽小道消息說,少城主不見了?是不是臘月二十八晚上的事?”
顧七沒搭理他。
紫蘇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顧七爺!”
……
自從來到書中世界,周悅每天早晨起床之后,都要去靈犀峰的小樹林里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順便練練腿腳功夫和基礎劍術,免得露餡兒。
這一日,他練完一套基礎劍法,出了一身薄汗,便收劍往回走去,一路上琢磨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凌霄峰已經戒嚴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雖然顧如海暫時沒有封城,但凌霄城里已是暗潮洶涌,到處都是小道消息,說少城主失蹤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顧如海在凌霄峰找不到人,必然搜查其他四峰,如果他只是派人搜查,不親自過來察看,那麼顧雪城的偽裝應該可以瞞天過海……
周悅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院子門口,白術見他回來了,急忙迎了上來:“峰主,顧七爺剛剛來過,他說城主有令,讓四位峰主午時前往凌霄殿。
”
終于來了。
周悅心里微微一沉,但他早有心理準備,此時也并不驚慌,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峰主……”白術猶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周悅知道這是個老實孩子,便溫聲道:“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白術吞吞吐吐道:“峰主,方才紫蘇來過。”
“他來做什麼?”周悅蹙眉道。
“他好像知道錯了,想進獻一些老山參給峰主。可他一直跟我打聽峰主的事情,后來還拉著顧七爺不放,想打聽少城主的事。”
“他跟顧七打聽少城主的事?”周悅心中咯噔一聲,那天晚上,紫蘇可是親眼看見自己把顧雪城抱回來的,雖然顧雪城裹了被子,但那個時間點太敏感了。
白術點了點頭:“是啊,紫蘇他拉著顧七爺不放,我覺得他神色有點不對。”
“我知道了。”周悅沉吟片刻,打發了白術,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臥房。
顧雪城坐在床頭,低頭看著一卷薄薄的劍譜,漆黑纖長的睫毛低垂著,目光寧靜而專注,原本蒼白的嘴唇也有了血色,泛著淡淡的粉。
周悅心里稍感安慰,自從那天喝了“碧血洗髓湯”之后,小孩兒脈象強健了許多,氣色也好了不少。
“今天感覺怎麼樣?背上的鞭傷還疼嗎?”周悅心事重重,但還是強顏歡笑道。
“已經好了許多。”顧雪城抬頭看了周悅一眼,隨即蹙眉道,“怎麼,出事了?”
周悅也知道自己臉色不好,他重重揉了一把臉,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父親如此著急,看來倒是很關心我。”顧雪城嘲諷般扯了扯唇角,眼底卻一片寒涼,沒有絲毫笑意。
那個高高在上、名為“父親”的男人,以及眼前這個百般殷勤、溫柔小意的奴才,他們關心的東西只有一件,就是自己那顆九轉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