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悅垂眸望著這位頭發花白的老管事,倒是起了幾分尊敬之心,便溫聲道:“昔日種種,是我錯了。我近日修行不順,煉丹時心魔橫生,還受了內傷,或許正是因為藥人一事,損了陰德。”
“是啊是啊,老奴早就說過,煉人丹這條路子它就行不通!”張管事連連嗟嘆,又十分欣慰,“峰主您能明白就好,您兄長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很高興的。”
周悅想了想,又道:“張管事,你從賬房領些靈石,兌換成銀兩,再查一查哪些百姓的孩子被擄走做了藥人,把這些銀兩悄悄放在他們門前。”
張管事連聲道:“是,是。”
似乎因為周悅的改變,張管事那張老臉上明顯有了笑容,又關切地問道:“峰主方才說,煉丹時受了內傷,很嚴重嗎?”
所謂“內傷”只是周悅胡扯的,他正想隨口敷衍,卻忽然靈機一動,是了,自己受了“內傷”,需要調養身體,倒是個好借口。
他輕咳一聲:“丹田略微受損而已,沒什麼大礙,服用一劑碧血洗髓湯即可。我方才去煉丹房看了看,沒找到洗髓草,你讓藥童們去采些回來罷。”
“洗髓草啊……”張管事蹙起眉頭,面露為難之色。
周悅揚眉道:“怎麼了?”
張管事似乎怕他生氣,小心翼翼道:“問劍峰那位陸峰主昨兒個剛剛過來,似乎問劍峰與外人爭斗,傷了幾個內門弟子,陸峰主向來護短,對弟子們疼得厲害,他把咱們煉丹房里的洗髓草全都搶……借走了,連藥田里的幼苗都拔……借走了。”
周悅:“……”
問劍峰,一聽名字就是狗日的劍修,根本打不過的那種。
張管事見他臉色難看,心里也有些忐忑,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對了,您兄長生前和落珠峰林峰主一向交好,還送過兩株洗髓草給林峰主,或許咱們可以向林峰主討要……”
說到這里,張管事又沉默了。
周悅對自己的人緣已是心中有數,苦笑道:“那位林峰主肯給嗎?”
張管事尷尬地輕咳一聲:“老奴忽然想起來,林峰主前些日子為有緣人開垂淚湖,靈力還沒恢復過來,這兩天還在閉門謝客呢。”
“原來如此。”周悅干笑一聲。
明明就是自己人緣稀爛,那位林峰主壓根兒就看不上自己,這位老管事倒是好心,還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說什麼為有緣人開垂淚湖,靈力沒有恢復過來,所以閉門謝客。
等等,垂淚湖?周悅腦海忽然微微一亮,原身一些模糊的記憶涌了出來。
和大多數修仙小說的俗套設定一樣,這個世界也有四大頂級法寶,而凌霄城作為天下第一城,修仙界四大門派之首,獨占了兩件法寶。
其中一件,就是垂淚湖。
它坐落在落珠峰絕頂,形狀像一顆淚珠,落珠峰因此而得名。落珠峰峰主可以通過一張烏木七弦琴,喚醒垂淚湖,為有緣人占卜吉兇,如果特別有緣的話,甚至可以占卜前世。
前世啊……周悅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枚溫潤的鸞鳳玉佩,腦海里冒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顧雪城柔弱敏感,膽小多疑,不愿意相信那個白狐報恩的狗血故事,更不愿意把那枚蟠龍玉佩拿出來和自己“相認”,嘿,有了垂淚湖這件法寶,由不得他不信。
第7章
眼見暮色四合,夕陽西沉,周悅告別了張管事,往回走去。
剛剛走到院子門口,一個藥童便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峰主!”
周悅記得此人,他是原身的兩個貼身童兒之一,名叫白術,今年十六歲。
紫蘇為人奸猾,負責討好原身,類似生活秘書;白術則比較老實,負責傳遞消息,類似工作秘書。
白術走到周悅面前,彎腰施了個禮,壓低聲音道:“峰主,聽說凌霄峰戒嚴了,不許任何人出入。”
凌霄峰戒嚴了?周悅心中微微一驚,臉上卻不露聲色,只淡淡道:“什麼時候的事?為何戒嚴?”
“今天早上的事,小人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目前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說城主發了好大的火,把左右二使和七星暗衛都重重責罰了一番,然后下令封鎖凌霄峰,不許任何人出入。”
“這樣嗎……”周悅沉吟不語,顧雪城昨晚失蹤,今天早上凌霄峰就戒嚴了,說明顧如海對這個便宜兒子的關注度,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很多。
不過嘛,僅僅是主峰戒嚴,而沒有直接封鎖整個凌霄城,說明顧如海多半以為是顧雪城自己跑了,顧雪城沒有本命劍,不能御劍而行,自然跑不遠。
倘若顧如海翻遍凌霄峰,還是找不到顧雪城,那麼這位凌霄城主肯定就會意識到,顧雪城是被人帶走了。
唔,雖然自己在顧如海眼里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狗腿子,嫌疑不大,但顧雪城失蹤那天,自己正好在凌霄峰,估計也會被調查一番。
必須得未雨綢繆,早做打算了。
周悅摸了摸懷里的易容丹,他倒是已經想好了法子,可萬一顧雪城想不開,放不下顧如海這個便宜爹,跑去自投羅網就糟糕了,必須讓顧雪城感受到自己誠意,從而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