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我壽數耗盡而未歸來,那你便當我是死在了外面,從此與你橋歸橋,路歸路,永無任何瓜葛。”
“阿遠,”孟云池的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點,“不要試圖來尋找我,你便當是讓我這被你操控的人生里,還我最后一點選擇的自由……”
閔行遠腿一軟跌落在地,神色怔仲間不乏呆滯,閔運面色變了變,察覺事態不對,爬下凳子去揪著他的衣服,“父親真的不見了?”
閔行遠沒反應。
閔運頓時哭了,這次不是裝的:“啊啊啊大騙子你還我粑粑還我粑粑啊啊啊……”
孟云池余下的壽數并不剩幾年,每過一天閔行遠都要心驚膽戰,他明明可以隨時找到對方的所在,將對方擁入懷中,給予他無盡的壽命與他共度余生歲月,但是他卻不敢。
他想他想得發瘋,深夜里無法入眠,日日擔心受怕,怕他不肯歸來,怕他在外遇到意外,怕他依然恨著他愈行愈遠。從而讓兩人走向那個讓他最害怕的結局。
他多想要那個人,但饒是再想要,卻依然不敢。
直到日復一日的腹脹與熟悉的難受在身體里翻涌時,閔行遠驚覺自己似乎,好像,又……揣了一個崽子。
他瘋得更厲害了。
日日身體里抓心撓肺宛若被萬蟻啃食的難受讓苦痛加劇,他白日里回到魔界不停的獵殺妖獸以緩解腦內日漸疊加求而不得的思念與癲狂,深夜里入眠后卻不自覺的將自己撓的渾身出血。
孟云池離開不過半年,他從未覺得這黑龍的孕期難捱至此,讓他幾度失控。
長達百年的冰封后身體乍然經歷激烈□□,還因此而孕育了一個子嗣,閔行遠在折騰了自己半年以后,身體終于垮了。
他剖出妖獸的內丹生吞,只覺身上浴血似乎一直都是溫熱的,也沒有要冷下來的趨勢,低下來頭,才發覺原來是自己的血。
流了……好多……
眩暈感慢慢泛上來,他望著冰天雪地里暗紫色的天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來,隨后一頭栽倒在了雪地里,再沒抬頭。
四肢溫暖,仿佛沐浴在陽光里,身上所有的疲憊與痛苦皆消失不見,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片輕飄飄的羽毛,從未如此輕松過。
閔行遠動了動,側身蜷起來,落入了一個人的懷里。
他豁然睜眼,驚覺不是夢,入目有一縷白色頭發,靜靜垂在錦被上,打了個圈兒,弧度幽曼細長。
閔行遠嘴唇打顫:“師……師尊……”
頭頂上有人淡淡應了一聲:“唔。”
“師尊……師尊……”閔行遠眼里溢出淚,兩手抱緊了他的腰,魔怔一般不斷重復:“師尊,師尊……”
“我在,”孟云池拍拍他的背:“我在……”
“別走了好麼,師尊,不要再走了……”
“疼嗎?”
閔行遠哽咽:“我好疼,疼得快要死了。”
“知道就好,”孟云池的聲音很平靜:“我也很疼。”
閔行遠膽戰心驚于他的歸離半年之久,而他卻是在閔行遠已經死去的歲月里無望等待了足足百年。
疼得他要麻木了,以至于在閔行遠回來以后,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依然經久不散的伴隨著他。
孟云池起身,閔行遠惶惶然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師尊,師尊,別走,你去哪兒?!”
“莫慌,”孟云池將他用力得指節泛白的手解下來,“不走了,我去給你拿藥。
”
閔行遠固執的不愿意放手,抬眼望著他,臉上依然是還沒恢復的慘白神色。
孟云池一嘆,俯身親了親他的眼角,“乖,放手,藥再不端過來就要涼了,我熬了三個時辰的。”
閔行遠期期艾艾松了手,眼巴巴看著他出去又回來,端了一碗藥:“喝吧,我放涼過了,正溫著。”
閔行遠一飲而盡,對孟云池伸手,“師尊快過來。”
孟云池瞧了瞧他,沒動。
閔行遠的臉色已有幾分乞求:“師尊過來,好麼?”
沒一會兒他看著那人一步一步走過來,伸手一拽,孟云池跌入懷里,“你不能再走了,”他死死鉗著他,力道可怖:“你說過的,只要你愿意回來,便是想通了,從此與我舉……舉……”他突然卡了殼,急得眼里泛上一層水色。
“舉案齊眉。”孟云池補充道。
“是,”閔行遠惡狠狠道:“你不能……言而無信,你說過的,以后都別想走了!”
孟云池摸摸他隆起的肚子,輕聲道:“是,不走了。”
窗外偷窺的閔運悄聲對冬飛道:“冬飛,你說我現在進去和父親父子相認,他們會不會感動得淚落流涕。”
冬飛:……別了吧小主子,你會被夫人撕碎的。
碎成渣的那種。
孟云池回來后閔行遠也不再出去了,天天在小木屋里守著,就怕那人又趁他無知無覺睡著的時候走了。
天下萬物皆在天道衍生出來的法則中有序運行,他忍受不了任何一樣脫離掌控的東西,卻為孟云池而時時刻刻壓抑忍受著天性里的控制欲。
相反孟云池卻不怎麼在乎這些了,閑來無事在小木屋旁又弄了一把搖搖椅出來,偶爾喝了茶后在日光下裹著毯子午睡,日子倒是過得恬靜淡然。
“師尊,”孟云池睜眼,瞧見面前覆了一片陰影,“日落了,天色冷了些,仔細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