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似乎是曾經的重現,只是他們的位置顛倒過來了。
為什麼跳不出這個怪圈……
意識恢復之際,火頌摸到身下軟滑的緞料,有些可惜的嘆了一聲。
下半身早就沒了知覺,瑯月真是半點情都不留,火頌動了動手,手臂上鑲嵌滿了深深牙印和青紫,他伸手去摸眼眶,察覺到那里空空的觸感時,不知為何又松了口氣。
他以前倒還不知道,瑯月原來有這般大的力氣。
“醒了?”
火頌不說話,事實上他也半點聲音發不出。
“對不起,”臉上有只手在摸來摸去:“對不起,我不該那樣的。”
“……”
“我真的……快要被你嚇死了。”
“……”
瑯月自顧自的演著獨角戲,“以后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不……”他喃喃自語:“我這樣說你當然不會聽我的,應該把你關起來。”
“關起來就跑不了了。”
“不行,”瑯月自我否定:“關起來會悶壞的。”
他想了想,小心斟酌道:“如果我告訴你,孟云池并未死去,你還會選擇留下來嗎?”
他話音剛落,便見火頌身形一震。
瑯月心內暗道有用,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頭發:“你乖乖的,不要總是這樣,我便帶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火頌依然沒出聲,但瑯月卻得到了答案。
他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來,溫聲道:“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
他嘴上說著不打擾,整個人卻是爬上榻去,蜷起來面向火頌睡在了對方身側,重復:“好好休息。”
說罷安心的閉上了眼。
火頌呼吸緩慢,感知不到身邊的人正在一點點朝他靠近,漫天的疲憊仿佛要一寸一寸浸潤肌理深入骨髓。
萬年來他被困囿在不見天日的深淵裂縫里,日復一日的被浸在悔恨與愧疚之中,沉于鋪天蓋地的絕望之下難以跳脫出來,久而久之困郁于心早已沒了生志,若非這條命是孟云池給他救下來的,不然他只怕早已自戕而去,無顏再茍存于這世上。
愧疚實在太能夠輕易摧毀一個人,而他早已面目全非。
好不容易熬到壽數盡去,脫離于這種暗無天日的苦海之中,但瑯月卻將他復活了。
于是噩夢延續。
他根本就不愿意再活下去。
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牽連孟云池乃至整個魔宮覆滅,魔界受伐的這萬年來,他在深淵裂縫底日日煎熬度日如年,被閉鎖在過去看不到半點未來,有的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與無望。
瑯月的鼻尖拱到脖頸邊,噴著溫熱的氣息,一下一下的淺淺打在頸部皮膚上,火頌幾不可見的扯了扯唇角。
他活著真的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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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他們
“我去人界帶了一壺酒回來, 想與你一齊喝。”
瑯月看了看靜坐在椅子上的人,從屋內拿了一套杯具擺在石桌上,倒一杯酒水斟了七分滿, 放在桌沿問那人, “你嘗嘗嗎, 火頌。”
火頌聞言側過臉來, 想了想, 執起桌上的酒杯放在唇邊抿一口。
“如何?不過你身子尚未痊愈,不能多喝,”瑯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喝過這麼多家, 只有這家的酒與你釀的酒有幾分相像味道, 但還是遠遠比不上。”
他臉上露出懷念神色:“我想喝你釀的酒了。”
“……”
“這酒如何?”
火頌放下杯子,慢吞吞的捋了捋袖子:“要我說實話麼?”
瑯月在石桌上支頤,目光牢牢粘在他身上:“嗯,怎麼說都行。”
“實話麼……”火頌將杯口的一點水色用指腹抹去, 道:“我嘗不出味道。”
瑯月臉上的神情一凝,半響慢慢吐出一口濁氣:“抱歉, 我忘了——”
“不用道歉, ”火頌的臉朝著另一邊:“為什麼要道歉呢。”
他的身體與靈魂融合得不算好,失去了許多感知,味覺,痛覺, 嗅覺,觸感……儼然就像個不人不鬼的活死人。
但這已經是瑯月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將死人復活本就是逆改倫常的事情,遑論瑯月是以這種跳脫輪回的手段將他的魂魄強硬的拽回來。
遠處林子里傳來不知名鳥類清脆的鳴啼, 瑯月把酒撥到一邊,臉上泛起幾絲薄紅,伏在火頌手邊把玩他垂下來的頭發:“會慢慢恢復,”恍若自我安慰,他說:“會恢復的。”
火頌不置可否,只覺那只手在慢慢繞到自己腰后。
腰帶一松,對方直起身來,帶來一股隱隱的壓迫感:“我會輕一點的,不會再傷到你了……”
……
林子里鳴啼不斷,透過窗子穿進屋內來,幾乎整個上午都沒斷過,瑯月在窗邊穿著一襲里衣,右手指間把玩著一根竹簽,那細長的竹簽在他手指里靈活翻飛,沒一會兒瑯月兩指夾著竹簽順勢彈出窗外,頓了一會兒,林子里吵鬧的鳥叫聲終于停了下來。
他轉身朝榻上走去,床榻上有半截長發從錦被里露出來,凌亂的披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