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閔行遠唇角勾了勾,抬手將兜帽戴上,與他同行。
不多時迎面走來一白臉小生,孟云池上前詢問:“兄臺,敢問南安街怎麼走”
“哦”那白臉小生挑起細長的眉眼,折扇于手中綻開:“此地便是南安街,先生是來此地作何”他想了想補充道:“尋人尋物”
“正是,”孟云池拱手,“初來乍到不識路,只盼能瞧一瞧那久負盛名的玉柯樓,也不負此行。”
白衣青年掩在折扇下勾唇一笑,眼尾悠悠吊起一抹妙曼的弧度,波光流轉:“玉柯樓麼?想不到先生倒是個風流之人。”
“談不上風流,不過附庸風雅而已。”
“風雅啊——”白衣青年笑起來,“你這話可真有意思。”他抬手指了指長街盡頭的高樓,“看見那個了麼,那便是玉柯樓,‘風雅’之地,里面的花魁可謂一絕,是南安街老板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可惜無人緣以一見。”
他上下打量孟云池片刻,笑道:“你這面具怪異,但身段極是不錯,不若上去碰碰運氣,好叫那花魁瞧上了,也能一堵他那艷絕鬼幽城的無雙姿容。”
“這個在下可不敢妄想,瞧一眼那金玉花滿樓便已足矣,不敢奢求其它,”孟云池道:“還多謝閣下指路,先行告辭。”
那青年挑著眉看兩人遠去,從身后蔓延出幾條蓬松柔軟的雪白狐貍尾巴,他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尾巴,看這兩個外地人朝自己指的路而去,有些興味盎然。
玉柯樓位于城中央,門口無人,但裝飾得高雅精巧,橫木上有鍍金的華美浮雕,乍一看根本瞧不出這是個尋歡作樂的去處。從外看不出里面的是何景象,孟云池回頭看了閔行遠一眼,抬腳步入。
沒有想象中的紙醉金迷,映入眼簾的是條木制橋搭起的幽寂長廊,長到根本看不到盡頭,橋下是不知深淺的水面,有宛若蓮狀的引路燈慢慢凝聚在空中,于兩人面前幽幽漂浮,指引他們走過長廊。
水面上浮著稀疏的三兩荷葉與蓮花,在黑暗中顯得尤其幽靜。
孟云池環顧一番,收回視線,跟著引路燈走。
長廊仿佛要長到沒有盡頭一般,普通人走了這麼久,早該開始疑神疑鬼沉不住氣了,然而兩人依然步伐不急不緩,墜在燈后三步之遙,一分不差。
長廊忽然有了盡頭,那是一道門。
孟云池推門而進,呈現眼前的赫然就是一個雅間,燃著沉香,古香古色,半分旖綺之色也無。
“坐下吧。”孟云池帶他繞到屏風后摘下兜帽,隨后捻滅銅爐中的沉香,開窗。
不一會兒雅間的門被輕輕敲了三下,有人在外面溫聲詢問:“先生,現在可方便進來”
“進來吧。”孟云池倒了杯桌上的茶水,然而并沒有喝,執起在手中把玩。
“先生安好~”隨著姿態低謙的侍婢將人領進來,那嬌嬌柔柔酥媚到了骨子里的聲音已從門外傳來。
一女子從門后轉出,身著煙落軟紗,一身嬌相媚骨,是個柔美至極的美人。
孟云池將手中茶杯微微傾斜,有茶水從里面溢出來:“我記得我并沒有叫人來。”
美人眼波漾漾,□□的纖細腳踝系著兩個小鈴鐺,隨著走動的動作叮鈴鈴作響,她一邊過來一邊含笑道:“先生可莫要急著趕我,”她身形一消,下一刻已出現在桌邊,微微傾著身將唇湊近了孟云池耳邊,呵氣如蘭:“奴家可不信,過了今日響午,先生還要這般趕我。
”
孟云池驀地抓住她探向自己肩頸的手,“閣下可是覺得,我這個‘商品’還算不錯,決定要來試一試”
那美人眼里神色微微一凝,笑道:“先生說什麼,奴家可聽不懂。”
孟云池看著她,并不說話。
早前問路時那白衣公子的話便有些奇怪,他說的原話是“不若上去碰碰運氣,好叫那花魁瞧上了,也能一堵他那艷絕鬼幽城的無雙姿容”,仿佛不是客人一擲千金為睹花魁姿容,而是花魁瞧上哪個便可隨意選擇哪個。
然而經過方才那一道長到讓人不舒服的黑暗長廊,甫一進入雅間不經客人指定便有人前來作陪,他終于曉得了,這玉柯樓不是客人指定哪一位妓子作陪,而是玉柯樓的人當他們作‘商品’一般,上過長廊這道“貨架”后,誰看上了來客便誰去予他雅間作陪玩樂,由她們支配,若是來客經過長廊后玉柯樓里的人都瞧不上,只怕是要這麼一直走下去。
這位置都是顛倒過來的。
所以在他們二人跟著引路燈在寂靜長廊上經過時,實則暗處有萬千雙眼睛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靜靜注視著他們,評估,打量,思忖,選擇……
這玉柯樓老板真是個人才,會玩。
屏風后傳來動靜,只見閔行遠又裹著斗篷出來了,美人看了他好幾眼。
她朱唇微勾,“這很重要麼?客人來這里,難道為的不是尋樂麼?”
“我不來尋樂,我來尋人。”
她笑開來,眼里像含了一把小勾子,瞧孟云池油鹽不進,軟著身子靠向閔行遠身邊,“我們這里要什麼人沒有還是您覺得……我不夠麼?”后面半句里用上了媚術,蠱惑般輕聲低語,孟云池聽了之后神色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