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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涌流
雨滴匯聚在檐頂的瓦片間隙中淌成一股, 再順著屋檐滴落在地上,噼噼噠噠的雨聲連成一片,將青石板面濯洗得發亮。
門口的銅鈴叮鈴作響。
臺階上匯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被突如其來的腳步踩蕩出一圈圈小幅度漣漪,水光里的屋檐倒影如失真的畫面般亂做一團在晃動。
來人拾階而上, 撐著把青色的油紙傘, 步履從容。
邵月殿里沒有動靜,孟云池從側門步入, 拐過回廊,發現殿中早已空蕩蕩, 沒有人影, 連仙婢也沒有。
倒是意料之中。
在他走后, 唯一愿意收養冬飛的就那麼幾個。孟云池想了想,轉身去了仁化峰。
冬飛張著嘴站在石臺上,滿臉淡然。
外出歸來的段潛瞧見那石臺上蹲著個毛色駁雜的滄桑背影,兩步上前,“冬飛, 你在這兒做甚”
冬飛淡淡瞥他一眼:沒看到麼?
我在喝西北風。
段潛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袋,從納戒里拿出一盒肉干放在它面前,“對了,差點又忘了喂你, 先吃著這些吧, 兩日后我再來看你。”
說罷行色匆匆去了正殿里。
冬飛瞧著那需要用五指擰開的瓶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短爪, 滿臉佛性:感謝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真的,謝謝你啊。
它用爪子碰了碰瓶罐,無論如何都弄不開, 反而不小心將瓶罐碰倒,掉下石桌骨碌碌滾了出去。
兩天的口糧,不論如何都不能隨便放棄,冬飛耷著臉追了出去,只見那瓶罐骨碌碌滾到一路人腳邊,那人停了下來,俯身將瓶罐拾起:“嗯?”
冬飛追上去嗚咽兩句,只盼著他能將自己的小肉干還回來,耷拉著眼皮規規矩矩的坐在對方腳邊。
頭頂上傳來細響,冬飛的耳朵動了動,只瞧見那瓶罐被人擰開蓋子放到面前,“你是要這個吧”
冬飛熱淚盈眶,嚶嚶兩句,抬頭去看,頓時大臉盤子一愣,下一刻撲進那人懷里,哀哀哭叫起來,每一下都含著滿腔委屈。
“好了好了,”孟云池摸摸它的頭,“我這不是回來接你了麼。”
冬飛大嚶一聲,恍若控訴,尾巴在身后甩來甩去。
“嗯,我知道,”孟云池將他收進懷中,“你受苦了,走吧,我帶你回去。”
冬飛將大臉盤子埋進他懷里小聲叫喚。
長時間無法吃飽穿暖,冬日里沒地方安窩,它只能自己跑到冰天雪地里去覓食,找其它動物留下來不要的洞窟,對于一只自小被人養大的狐貍崽來說,這半年來過得是非常困難了,它實在瘦了不少,當初圓潤的體型不再,毛色也變得駁雜不堪,這半年來唯一還在繼續橫向發展的也就只有那張極具特色的大臉盤了。
青色的油紙傘被收起來,屋外淅淅瀝瀝的雨漸停,仍是將他的衣擺沾濕了一點。觸目所及的青峰之處煙霧繚繞,襯得這成華宗內部如仙境般飄逸出塵。
孟云池不作停留,找到冬飛便走,向仁化峰山腳下而去。
大門將近,卻有個人早已守在了門口。
孟云池手指擼了擼冬飛厚厚的軟毛,呼出一口氣,“師兄。”
宋將離眼皮微顫,發尾被水珠打濕,只身站在這薄朦的霧氣里看著他:“半年多,終于等到你回來一次,你去哪兒了”
“我回魔宮了。”
宋將離喃喃重復:“魔宮……那里不是早已被毀了嗎”
“我已將它復原。”
“那里的百合,依然像以前一般紅麼?”
孟云池直視他,“沒有任何一株百合了。”
宋將離的神情似笑非哭,“我能不能——”
他看見孟云池臉上神色,后半句卻沒能說出來。
因為不能。
“你現在就要走麼?”
“嗯。”
“那你還會回來嗎?”
“也許不會。”
宋將離的話堵在喉嚨里,許久才艱澀道:“最后一次,讓我最后一次……”他在孟云池身前半蹲下來,執起他的手,將臉貼上去,輕輕蹭了蹭,“主上……”
“你是個好孩子,”孟云池沒有拒絕他的動作,“也只有你活了下來,奉溪讓你化而為人,好好珍惜。”
他是百合叢中開得最艷的那朵,從一干爭妍斗艷的花叢中脫穎而出,只為吸引那人的視線。他的憐惜,他的愛撫,都是他艷壓群芳的資本。
他日漸沾染孟云池身上的魔氣,漸漸有了混沌意識,只愿意下意識的親近他。
然而將他點化成人,生出神智的修者,卻是正道里萬人景仰的仙尊奉溪。
所以他不會將他帶走。
因為他代表著他無法企及的傷痛,也是他將要拋卻的過往。
他被遺棄了。
宋將離察覺到那只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龐,不夾帶任何私情,有的盡是人對靈草植物的憐意,再無其它。
“你活著很好,這點便足矣,”孟云池抽回手,“后會無期。”
他與宋將離錯身而過,一步步踩下臺階,再也沒回頭看過一眼。
走出仁化峰,孟云池御劍而起,抱著懷里的小狐貍出門而去,徑直往宗門方向,然而待他到達宗門時,又有一人截住了去路。
孟云池眉頭微動,被迫停下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