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落一地枝頭梅花。
“段師弟怎的來了”
“沒事就不能來找師兄了麼?”
段潛熟門熟路的在石桌上坐下,執起桌上玉壺往杯子里倒。
壺中的酒水已被凍成了冰,倒不出來。段潛掌中裹上靈力,溫著壺中酒水,不一會兒玉壺微燙,酒香四溢。
他倒了兩杯,執起來一飲而盡,“冬日風寒,果然適合飲些烈酒。”人界農家里自家釀的濃酒,十分夠勁,喝下去時如刀子刮過喉嚨般刺激辛烈,酒氣直從胃里翻出來,沖腦。
鳳玉樓收劍一齊坐下來,喝了段潛倒的另一杯。
他一口飲盡,面色不變,段潛的臉卻已泛上幾絲薄紅。
“論飲酒我還是不如師兄,有這樣的好酒量,師兄卻是喜歡飲茶的。”
鳳玉樓淡淡拂袖:“這倒不是。”只是喜歡喝茶的另有其人,他接觸的不過皆那人的喜好而已。
段潛不知他想什麼,干脆拔劍而起,喚回他的注意:“師兄來陪我練一場。”
“好。”鳳玉樓提劍而上。
兩相交鋒,劍氣橫絕,段潛將全部心神交付于劍上,他格開鳳玉樓掃過來的劍氣,旋身橫劈而下,攻勢被接住,鳳玉樓灌注靈力,劍身化為三道虛影,直直沖向段潛面門。
段潛驀地下腰躲過,揉身而上,劍尖刺向鳳玉樓不經意間露出的要害,滿眼專注。
“段師弟。”
一句話驀地喚醒段潛,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若是再前進一步,劍尖會徑直沒入心口,不知不覺,分毫不差。
段潛嘆一聲,“七招。”
“師兄修為精進之快實在讓人只能嘆息。”
鳳玉樓將長劍撤走。
“但是我也沒有輸。”段潛笑著挪開長劍,只見劍尖上挑著一朵紅梅,于風中細弱的顫巍,不勝寒風。
“送予師兄。”段潛用靈力將紅梅撥開,正巧落在鳳玉樓肩上。
鳳玉樓收劍走過來,“段師弟是醫修,卻為何總這般執著于修劍。”那朵紅梅隨著他的動作無聲滑落到地上,段潛的眼神幾不可見的微微一黯。
因為他所仰慕迷戀的那個人,就是劍尊雲驊的徒弟啊。
段潛把劍往桌邊一放,半開玩笑道:“我是醫修,但若有人不滿我的醫術而對我心懷報復之意,那我豈不是很危險只是想多少要有點自保的底牌,看我仁化峰里那些醫修都是些文弱書生的模樣,屆時醫術不精被人記恨上了,就只有被人追著打的份,那就很慘。”
鳳玉樓忍俊不禁,“倒也是。”
兩人在石桌上坐了片刻,修士不畏風寒,但兩人肩上堆了少許細雪,鳳玉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掃落肩頭的雪:“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這昭雪峰太高,風雪大,不宜久待,師弟也早些走吧。”
段潛站起來,“我與師兄一同走。”
鳳玉樓頷首:“也好。”
二人從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青石階梯拾階而下,步伐不急不緩,段潛想了想,挑起個話頭:“仁化峰有批弟子要下山行醫歷練,師尊說要隨他們一齊去,屆時我也想跟著出個門。”
“哦”鳳玉樓隨口問道:“宋師叔也要下山去”
“是,”段潛道:“自前一陣子師尊去過邵月殿一次回來后,便許久沒有出過門,我還以為師尊早已在里面閉關了。”
“怎的了”鳳玉樓有了點興趣。
“不知,只是邵月殿那小師叔常常來我仁化峰里拾些藥材,師尊向來不會拘著他,但這幾天小師叔來的時候師尊卻不出門了。
”
“取什麼藥小師叔病了麼?”
“也不是,拾的都是些普通的益氣溫脾的藥材,尋常的溫補之藥,想是他身體還未痊愈,熬些藥補身子的罷。”
“那怎的不讓宋師叔替他將藥備好直接送到邵月殿里”
段潛看他一眼:“師尊問過他了,小師叔說不用,他自己來便可。這我也不清楚。”
鳳玉樓斂眉,“是麼。”
“師兄似乎很擔心小師叔”
鳳玉樓回神,抿唇笑:“沒有,隨口一問罷了。”
段潛不說話,他能聽出鳳玉樓與平時無二致的聲音里的敷衍。
兩人在山峰腳下辭別,鳳玉樓想了想,抬腳走向紫虞峰,行至半山腰間,卻與他想見的人碰了個正著。
孟云池攜著閔行遠,正往山下走,沒有御劍。
鳳玉樓有些意外,迎身上前:“小師叔要出門麼?”
“是,”孟云池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的到來,“鳳師侄這時來尋我,有什麼事麼?”
鳳玉樓微微一笑,“倒也無事,只是想念師叔邵月殿里的茶了。”
孟云池了然,含笑道:“今日下山有事,改日再與師侄一敘,我讓宮人著一罐剛到的茶葉與你送去,也好解一解師侄的相思饞。”
鳳玉樓拱手:“小師叔說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
孟云池頷首:“告辭。”他帶著人繼續走,鳳玉樓在二人身后目送他們的背影遠去。
臨到轉角處,落后孟云池一步的閔行遠忽然回過頭來,那眼神帶著冷然的敵意,直將鳳玉樓看得一怔。
那是什麼意思
他看出了什麼嗎?
鳳玉樓忽然發現,作為師徒來說,這兩人的距離未免靠得,似乎有些太近了。
“怎的一直轉頭看著鳳師侄”
閔行遠忽的將頭轉回來,抿唇有些不自然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