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行遠握拳。
師尊看見了,他卻沒將人推開,反而不知和巫攢說了什麼,露出一絲不甚明顯的笑意。
兩人在桃花林下一襯,當真是郎才郎貌。
閔行遠豎瞳顯露蓄勢待發。
交談不久后兩人卻分開了,巫攢說了幾句話與孟云池道別,隨后林子里只剩下了孟云池一人。
閔行遠靜待片刻,從林子后面轉出來,假裝剛剛找過來的亞子,“師尊怎的獨自坐在這兒”
孟云池支頤,抬眸見他笑道:“過來。”
閔行遠像只大型犬一樣耷著飛機耳過去了。
“巫攢剛剛予了我兩壇桃花酒,這南洲的特產,來,”孟云池翻起一只杯子,執起酒壺倒了七分滿,“嘗嘗。”
閔行遠輕嗅兩下,一飲而盡,從喉間漫上一股濃郁醇厚的酒香,帶著淡淡的桃花味道。
孟云池眼里泛上兩分笑意,顯得瀲滟,比這漫漫桃林還要迷人眼。
“對了,有樣東西一直忘了給你。”孟云池在懷里摸索片刻,拿出一樣墨色的東西來。
那是一塊墨玉,上面盤虬著一條怒目圓睜的黑龍,鱗片雕得精細至極,爪須栩栩如生,騰云駕霧間帶著股睥睨蒼生的氣勢,赫然就是閔行遠的原形。
閔行遠喉間一睹,默然半響,有些不敢置信:“這是……給我的”
孟云池又笑:“怎的這麼一副表情,不喜歡”
這是那天初來南洲之時,孟云池買下的墨玉原石
他嘴唇動了動:“師尊早就……”
“是啊,早就想好了要送樣東西給你,正巧看中這塊原石,想著給你雕副玉佩,”孟云池身形晃了晃,顯然喝多了,“哪想到最近出了那麼多事。
”
閔行遠摸到黑龍背后有些圓潤的弧度,抬頭看向對方,卻發現對方也正在看著他。
“愣著干什麼”孟云池笑起來眼睛微瞇,好看得緊,“翻過來看看啊。”
閔行遠將玉翻過來,卻見上面盤著一條粗脖子胖頭蛇,正吐著小舌頭,拿一雙黑豆小眼瞅著他。
“哈哈哈哈哈……”
孟云池笑得差點仰倒,勉強支著桌子穩住身形。
這小黑蛇,畫風實在有些……可愛得過頭了。
正反面對比差距實在過大,好像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回家一脫下靴子,腳上卻穿著一雙粉色小豬的襪子一樣。
閔行遠勾勾唇角,將玉小心的揣進懷里,“謝謝師尊,我很喜歡。”
他過去將人扶住,看對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師尊難得有這麼調皮可愛的時候,想……
——想唄,反正也就只能想想。
令人難受的三天時間一過,來參宴的眾位宗門代表已經陸陸續續的走了,成華宗一眾也將計劃提上了路程。他們步上那巍峨豪華的高船,卻顯得興致缺缺。
畢竟此行算不上特別愉快。
有長老見了孟云池站在船頭看海上風景,搖搖頭,過去與他說上兩句安慰的話,又在心里嘆息著走開。
畢竟他也委實倒霉了些。
海船破開海面,砥浪前行,滿目眼花繚亂以假亂真的幻陣與海市蜃樓。
鳳玉樓踏階自里面上來,行至孟云池身邊,“小師叔現在好些了麼?”
“嗯。”孟云池面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
被拉到滅族的昔日仇人面前參加壽宴還得假裝不認識的給他家人祝壽,這種感覺光是想想都令人牙酸。
也不知道鳳玉樓是怎麼做到這麼久都不露聲色的。
鳳玉樓見對方看自己,順勢露出了個溫和的笑來。
孟云池目光微頓。
這不是鳳玉樓。
他正要抬手一擊,卻見對方依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
手中靈力轉了個彎,擊在了海面上,孟云池嘆道:“你還在那南洲”
鳳玉樓臉上的笑慢慢收起來,露出幾分從未在他身上顯現過的冷漠:“是。”
也是,那樣的滔天仇恨面前,他怎麼會無動于衷。
“……你去我房間吧,旁人問起就知你我在房內交談,不會有其它人前來打擾。”
也就不會發現,這船上的鳳玉樓只是個傀儡的事情。
那傀儡一怔,復又露出鳳玉樓最平常的溫柔笑意來,只是里面多含了幾分真心:“是,多謝小師叔。”
遠在百里之外的鳳玉樓收回心神,站在繁華大街中央,頂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仰望頭頂上漂浮的上島,目露陰郁狠色。
曾經欠的,現在都該討回來了。
阮文也支頤在桌上昏昏欲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桌面,燭火震顫,細弱的火苗在空中微微晃動。
孟云池隨眾人走了,他也被宗主軟禁在這初音閣里無法出去。
閣樓旁邊的樹上有悅耳的鳴啼。
阮文也皺皺眉,覺得太吵,伸手在虛空中一握,數十米開外的樹上鳥啼突兀消失,不久后落下一具被捏得面目全非的尸體來,嚇住了一名過往的侍婢。
那一聲尖叫讓阮文也眉頭皺得更深,手中的茶杯往窗外一擲,瓷器碎裂之聲乍起,尖叫頓止。
他長腿一抬,搭上桌面,身子靠著躺椅往后仰,瞇起了眼睛,一副愜意做派。
朝著面門而來的利器讓阮文也雙手一撐,整個人騰空后翻躲過,銳目望過去,只見一面容普通的青年伏在樹上,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