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閣下可是宋峰主”
宋將離落地,長發在空中劃出一個利落的弧度,“正是。”
阮常山連忙拱手,“在下阮常山,萊仙門少宗主,前來接應宋前輩與各位道友們。”
萊仙門與其它宗派不大相同,是個整一體的修仙世族,宗主既族長,相應的,身為宗主的嫡長子,阮常山從出生起便是少宗主,被當成繼位者培養長大。其制度與人界無異。
“多謝。”宋將離頷首,沒再同他說話,轉身去看身后跟過來的一道流光。
流光落地,閔行遠慢慢將懷里的孟云池松開,手掌不經意間撫過對方的后腰,背在自己身后輕輕摩挲。
阮常山抬頭:“這幾位是——”
他的話音頓了頓,臉色明顯的愣了一下。
“少宗主,在下成華宗孟云池,”孟云池側身,繼續道:“吾徒閔行遠。”
傳言中成華宗那個被關了兩百多年的仙尊座下關門弟子麼?
阮常山并未怠慢,忙拿出了對長輩的禮數道:“文熹長老。”
這相傳九州的第一美人,幾乎從未出過成華宗,甚少人識得他的面容,今日得見……果然不負虛名,甚至比傳言更甚……
對方身后的人上前兩步,阮常山這才看到孟云池身后的閔行遠,投過來算不上友善卻挑不出錯處的視線,沉沉的,叫人不自覺的想回避那道目光,有些迫人。
阮常山不再多看,將一行人領入海船里,整裝待發。
壯觀宏大的海船底下震蕩,在海面上蕩開繁復的符文陣法,運轉著驅動海船向前,像只深海巨獸,破開海浪沉沉前行。
玉蘭堂里的客人言笑晏晏,把酒言歡,氣氛十分不錯。
孟云池身前小幾上的酒水被宋將離叫人喚了清茶,他端起青花瓷杯抿了一口,唇齒留香。
阮常山在上首招待來客,與眾人相談甚歡,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正統世家培育出來的端正氣質,為人溫和可靠。
孟云池一眼帶過,垂眸看著杯盞中隨船只移動而蕩蕩悠悠的茶水,他的右手邊是閔行遠,并不碰小幾上的杯酒,只時不時轉過頭來看他。
“怎麼”孟云池的手指點了點桌面,“看我做甚”
閔行遠的聲音里似乎帶著笑意,壓得極低,孟云池凝神去聽,只聽他道:“我在看師尊有沒有偷偷喝酒。”
孟云池:“……”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百無聊賴,心道還不如回房去看看雜記,也比在這里干坐著好。
對面的鳳玉樓正危端坐,后股壓著足跟,廣袖展開垂在兩側,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腿上,似乎正側耳聽大堂里的人說話,又像是在走神。
神情里帶著兩分旁人看不懂的暗色。
“師尊。”
“嗯”孟云池回神。
“師尊累了嗎?先回雅間休息吧,這里酒氣太盛。”
“……好。”他斂起袖袍起身告退,與閔行遠一并出了門。
當那月白色的一角衣袂完全消失在視野里,鳳玉樓神色微動,視線卻并未追逐而去,只是看了看上首一身青白衣宗服的阮常山,將指尖按在木制板面上,隔著一層軟滑衣料,重重碾了幾下。
“萊仙門……”他用無人可聞的聲音低語,沒人知道那里面藏著怎樣的情緒。
第36章 萊仙門
海船航行將近四天,每每在看到陸地之時,船只都會避開行駛,因為那幻象之后藏著的是不可預測的危機。
全是海市蜃樓。
除了蜃樓,海面經常起霧,迷迷蒙蒙之時往外望去,總會隱隱約約的看到一些霧中輪廓,不甚清晰,但那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怪異輪廓卻能勾起人心底的恐懼,仿佛霧中藏著什麼無法辯知的東西,睜著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
午后迷霧散去,斜陽紅日,碧波萬頃,孟云池倚在窗邊支頤看海,被海面反射的一眾夕陽橘光晃了眼,抬手蓋住眼睛昏昏欲睡。
有腳步聲從門外進來,踱步到他身后,隨即一雙手按上肩膀,力道適中的揉捏起來。
“方才出去了”
“嗯,出去透透氣。”那聲音繼續道:“師尊若是覺得累便躺下來睡會兒吧。”
“我剛剛起來不久。”
那雙手捋起他身后的長發,露出底下半個紅印,指尖不著痕跡的劃過指紋標記般的紅印,閔行遠的手往上,按住了孟云池的太陽穴,輕輕用力。
“但師尊臉上還有倦容,也可能是未休息好,您閉著眼睛假寐一會兒,養養精神。”
孟云池不說話了,聽腦子里的三個小系統嗶嗶賴賴的講相聲。
四天過后海船著陸,萊仙門不愧是仙門大宗,古香古色的危樓建筑高起,城下的桃花林間云霧繚繞,乍看之下只令人覺得驚嘆。
好一派仙境景象。
眾人陸陸續續的下船登錄,阮常山高聲道:“諸位前輩道友,此境為我南洲萊仙門,桃花林眾多,桃花釀最是遠聞其名,若是有道友想自行觀瞻,想休憩時可回我派千重樓,已為各位引備枕席,隨時回來都可。”
“若道友覺得長途勞累,現隨我前去千重樓,我派已為各位安排好雅間。
”
有的隨阮常山走了,有的自己出去逛逛這桃花林,還有的抬腳進了市街大門,沒入遠處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