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咬牙,“你要做什麼都可以,放過他。”
“那我要你撤去當初附在畫卷上的魔氣呢?”
“自然可以!”
“唔!”邵玉清掙扎得更厲害。
林成看見他脖子上被腐蝕出來的青紫皮膚,厲聲道:“你別亂動!”
“別亂動。”他的聲音幾近哀求。
之前他差點死在那地鬼的手上,自然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仙長,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請你放過他,所有事都是我做的,他只是個凡人,這些事都和他無關。”
“是麼?”孟云池看看這兩人,莫名覺得自己像是電視劇里拆散兩個苦情主角的大反派。
“……我要你撤去鄭頡皖畫卷上的魔氣便可。”
“你敢!”邵玉清忽然出聲。
他的臉憋得通紅,被掐得幾乎窒息,卻仍是要出聲阻止兩人說話。
鄭頡皖沒有一點野心,他根本就不適合當這個國君。
當初他為了那個位置謀劃了多少年,次次落空,鄭頡皖卻注定了會成為這天下共主,受天命偏愛,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他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東西。
好在他遇到了林成。
若是暗殺下毒和意外都無法除掉鄭頡皖,那他還可以利用林成的魔氣,慢慢耗掉鄭頡皖身上的真龍之氣,然后侵蝕他的身體,再讓他死于病患。
鄭頡皖一死,他將拿下他手里的所有兵權,一躍成為人上人。
為此他吞食掉了林成近一半的生命力,成為這半人半魔的鬼模樣。為了不讓人起疑,掩飾不老的事實,他一年接一年的偽裝衰老,盡管他的子嗣現在的年歲已經比他的面容還要蒼老。
大半生無法得償所愿,他不甘,憤怒,怨恨命運的不公,卻也無可奈何。
邵玉清一字一句的從喉嚨里擠出來:“不準……答……應他。”
“哦”孟云池看看他,“你不愿意”
“不……”邵玉清目光發狠。
他當然不愿意。
林成打斷了邵玉清的話頭,道:“我會收回那些魔氣,還請你將玉清放了,他只是個凡人而已。”
除了生命與魔界中人一樣漫長,他根本沒有任何能力護住自己,遑論現在自己的命還被別人捏在手里。
他抬手捏訣,空中隱隱顯出一團黑氣輪廓,林成五指將那黑氣輪廓捏碎,遠在皇宮里的鄭頡皖若有所感,走進暗室里看著那一方放在玉臺上的畫卷,那上面令人不舒服的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了。
鄭頡皖將畫卷展開,露出了里面一方廣袖長袍的黑色身影,主人公微微側著臉,低頭去侍弄一朵火百合,長發未扎披露,他垂著眸指尖漫不經心的拂過花瓣,天人之姿躍然于紙上。
單是瞥一眼都要被勾了魂去。
“林、成。”邵玉清幾乎要咬碎一口牙。
地鬼忽的松手,他跌倒地上不住咳嗽,握緊了拳頭。
孟云池目的達到,不欲再停留,轉身離去。
地鬼的動作看似緩慢,卻不知不覺的跟上孟云池的腳步,四肢并用的隨其一齊離開,像條被馴服的狗一般溫順。
林成爬上前來扶起邵玉清,被猝不及防的狠狠扇了一巴掌。
邵玉清恨極,聲音高得微微變調,“他讓你收回魔氣你就收回,我說過了讓你不準收!你就這麼聽他的話!”
林成的頭被扇得歪到一邊,血順著口鼻流下,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沉默不語,好半響他開口,輕聲道:“玉清,你受傷了,得先看看脖子上的淤青。
”
啪。
他的頭再次被扇到另一邊,邵玉清氣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滾!滾出去!”
林成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是,玉清不要生氣,我去給你拿藥來。”
“滾!別回來了!”玉清滿臉厭惡,“我看見你的臉惡心。”
……
待人出了門,他脫力坐回地上,捂住了臉。
他等了整整二十年,好不容易到達這個地步,卻被半路跳出來的修真者打亂了所有計劃。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地上的身影終于動了動,邵玉清挪開臉上的手,眼中閃過一絲破釜沉舟之色。
“鄭頡皖,”他喃喃道:“你的命怎麼就這麼硬呢……”
皇宮徹夜點燈,在蜿蜒的回廊上一字排開,模樣靈秀的侍從提著燈低頭碎步疾行,腳步聲輕微,每一步的步伐間距長短一致,異常講究。
寂靜的夜晚里響起快步行走蹬在木制地板上的響聲,急促異常。傳話宮人提著衣擺滿臉急色,趕往皇帝的寢宮里。
“陛下,孟先生回來了。”
鄭頡皖捏著畫卷一角的手一顫,“傳,傳孟仙長!”
“是。”宮人原本就按指令監視孟云池師徒的寢殿情況,現下得了新令,毫不猶豫的照新令行事,抬步又噔噔噔的出去了。
不多久他看見那戴著幕籬的身影抬腳從殿外踏入,步伐輕緩,舉止從容。
孟云池進門道:“想必陛下那畫卷上的魔氣已經去除了吧。”
“是,”鄭頡皖神色微動,“孟長老。”
“嗯”對方微微偏頭,在大殿下站定:“陛下還有何事吩咐”
“不……”鄭頡皖背在身后的手指摩挲幾下,道:“之前寡人略有奇意,不知長老幕籬下是何模樣,今日畫卷魔氣消失,想必也是托孟長老之勞,寡人必有重賞。
只是——”
他頓了頓,“只是寡人還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孟長老摘下幕籬,讓寡人一睹恩人的天人姿容,”他笑道:“只因寡人實在好奇,若是仙長不愿,也可不必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