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內傳出驚恐的尖叫。
解吟撤下精神壁壘,身上忽的一重,就好像他的身上突然長了無數雙眼睛無雙張嘴,沒有一塊皮膚能幸免于難。
惡心和恐懼一塊塊滋生,有風吹過他的手臂,解吟打了個哆嗦。
他忍著惡寒閉上眼睛,嘗試展開精神領域,驀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
[解吟,過來!]
解吟像是深入水底被施了定身咒的溺水之人,窒息感將他淹沒卻無力反抗,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蜷縮在一個狹小漆黑的空間里,他的眼前,是一條不足一公分的縫隙。
有腳步聲伴隨著“咚咚咚”聲走了過來,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后在門前停下。
緊接著燈光大亮,映照出不足六平米的房間,一個體型高大四肢粗健的怪物拎著一個木棍走了過來。
解吟屏住呼吸,一手捂嘴,一手緊緊捂住快跳出來的心臟。
縫隙外的怪物走開了,解吟卻仍然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條透光的縫隙。
忽然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懟上縫隙。
他笑:“找到你了……”
……
裴行殊心口一窒。
他回頭搜尋解吟的身影,這一看頓時嚇壞了,不知何時解吟穿上了一身潔白的女裝,四周土地崩裂,形成一個黑不見底的黑色區域,解吟額頭上的羊角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生長。
裴行殊立即轉身飛下,小樹苗卻突然巨大化,將主人裹在里面。緊接著周遭大霧四起,白霧所到之處慘叫連連,頃刻便將白霧染紅。
裴行殊沖入血霧之中,剛剛還在這的青年卻不見了,到處赤紅一片,濃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裴行殊隱約聽到了謝春鳴的慘叫:“余風——!”
眼前場景陡然一變,裴行殊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空曠的鐵房子里,四面都是墻,房里只有黑暗。
裴行殊停在原地,一道光打在他腳下,他的腳邊蔓延開一攤血水,血水翻滾,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具又一具浮尸堆積成山,三|棱刺|刀扎在他們的身上,白白胖胖的肉蟲爬過眼珠,鉆入尸體的口中。
裴行殊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坐在墻角,臉上還有些嬰兒肥,神情卻異常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忽然,尸堆中有只手動了動,四根短短胖胖的手指伸出來撥開壓著他的胳膊,縫隙里露出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是一個小孩。
他還活著。
小孩躲在尸堆底下,身上壓著的尸體被刺刀捅進捅出,小孩抓住旁邊一根手指就塞進了嘴里吮吸起來。
很用力。
看得出他很餓。
坐在墻角的男孩始終冷漠的看著,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片刻后場景更換,這次是轟然倒塌的房屋、被掩埋的孩子、挖斷十指的父母、護住學生的老師……救援隊趕來,搜救犬踩上尖銳的石子,一雙雙手掀開沉重的石塊。
突然地面再次發出震顫,救援隊聲嘶力竭地吼叫,龜裂的建筑物應聲而碎,砸向墻角的男孩,男孩不躲不避——
下一秒,一具高大的身體陡然出現在男孩上方,沉重的石頭砰砰砰砸在那人身上,是脊柱斷裂的聲音。
底下,男孩臉上都是塵土和血跡,他仰著腦袋眨了眨眼睛,慢慢抽回插在那人腹部的手。
四周的場景再次發生變化……
裴行殊知道這是哪了。
這是小黑屋,一個空蕩蕩的鐵房子,四面墻,屋里只有黑暗。
每天這里都會用立體投影播放各種災難片,他十三歲就被關進去,一待就是五年,也看了五年。
那些人類企圖用各種災難中溫情的一幕來喚醒他的良知。
時間久了,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哪些情緒是真的,哪些情緒是裝出來的。
直到茂春山出現,將他帶離那間小黑屋。
男孩消失,裴行殊坐在男孩坐著的位置,眼前是母狼在一群雄獅前護住人類嬰兒的畫面。
嬰兒發出凄厲的啼哭,母狼低吼,毫不退讓。
裴行殊眼中紅光閃現,像是不耐煩這哭聲,又像是不忍。
忽然裴行殊瞳孔驟縮,有一道細細的哭聲隔著遙遠的時空傳到了他的耳膜里引起震顫,裴行殊倏地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解吟!
母狼和獅群甚至那個襁褓里的嬰孩不約而同扭頭看向他,綠色的眼睛散發著詭異的幽光。
裴行殊站起身。
母狼和獅群慢慢后退,最后不甘的消失。
四周恢復血霧籠罩的模樣。
裴行殊毫不遲疑,轉身朝聲源跑去。
穿過層層迷霧,一棟老舊居民樓赫然出現眼前,樓下圍著六七個中老年人和一群蘿卜頭,他們沖著樓上指指點點,樓上傳出男人的咒罵聲和打砸聲。
裴行殊隱約聽到了解吟的哭聲,他握緊拳頭,推開人群剛想要沖上樓,剛剛還沖著樓上閑言碎語仿佛看不到他的人同時把腦袋轉向了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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