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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逐漸下沉,林中暗了下來,雪鸮在枝丫上發出鳥鳴聲,樹下的那頭西伯利亞狼睜開了眼睛,它似乎有些疑惑為什麼齊楚到現在還沒回來。
霍北其實在這里標記的領地并不大,只是臨時休息的地方,按道理別說是巡視一圈了,就算是巡視三圈也該回來了,一想到這里,霍北就想起齊楚走路時歪歪扭扭的姿勢,心中略有些不安。
一般狼都是認識方向的,像索亞這種受過傷造成方向感不好的狼畢竟是少數,但是霍北一想到齊楚有些不太靠譜的性格,就覺得有些焦躁起來,低下頭舔舐著自己后腿的傷口,時不時朝著四周看去。
它嗅了嗅旁邊的味道,齊楚一天沒在他的身邊轉悠,味道也淡了許多,夜幕逐漸降臨,溫度驟然下降,甚至刮起了風雪,本來就開始消散的氣息在一陣裹著暴雪的狂風之后,更是所剩無幾。
霍北終于有些坐不住了,它從趴地的姿勢改為了半趴,仰起頭發出了一聲狼嚎,試圖尋找確定齊楚的位置,但令他嫌棄的回應聲并未響起,只有大風在樹木林間的呼嘯聲。
這頭一向沉穩冷漠的西伯利亞狼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躁動不安,它再次仰起頭發出了長嘯聲,試圖讓齊楚在風雪之中能辨認它的位置,或者回應一聲,給它一點提示,好讓霍北能確定齊楚的位置。
然而什麼都沒有,幾聲狼嚎之后,樹林里只有其他野獸受驚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霍北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它有些確定,自己身邊那頭狼不是走丟了,就是跑了,總而言之,肯定不在領地范圍之內,意識到了這點的霍北爪子勾地,它隱隱露出了獠牙,在仰天長嘯之后,立刻調轉身形朝著之前齊楚巡視領地的方向跑去。
“你最好是丟了。”霍北的利爪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它聲音陰冷道:“如果是跑了……”
齊楚的忽然消失頓時勾起了霍北一些難堪的回憶。
霍北對“逃跑”這件事情尤為敏感,在狼群之中,即便是加勒都知道這是霍北絕對無法原諒的行為,不留痕跡的逃跑在這頭性格陰沉的西伯利亞狼眼里,就是背叛。
之前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件事造成的慘狀,給霍北帶來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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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昏昏沉沉,靠著一口氣去吊著命的齊楚自然不知道自己在霍北眼里快成叛逃的狼了,他醒來的時候正是半夜,剛一睜眼就看到了黑暗里泛著綠光的幾雙眼睛。
齊楚:……
他覺得自己還不如暈著。
而察覺到了齊楚醒來的索亞自然不會讓齊楚如愿,因為不知道齊楚和霍北之間的關系,索亞走過來嗅了嗅齊楚身上的味道,它道:“你醒了。”
齊楚勾了勾爪子,躺在雪地里看著眼前這頭狼。
又是一頭狼,但是好像跟之前的那頭不太一樣,齊楚仔細想了想,他認真辨認了一下,確定真的不一樣。
他因為受傷而有些遲緩的腦袋終于開始運轉起來,回想起自己遭遇雪豹,然后墜崖,以及昏迷時被拖拽行走,還有那些繞著耳邊轉的議論聲,頓時脊背有些僵硬。
這可真是前腳剛離雪豹,后腳就進了狼窩。
“你的脖子和脊背都受了傷,不過不重,躺躺就行了。”索亞的聲音略有些嘶啞,和霍北不同,索亞的性格顯然比霍北好了不少,它道:“不過既然你醒了,我想知道,你怎麼受傷的,以及……我們首領在哪?”
“……”被一群狼圍觀的感覺絕對稱不上什麼美好,齊楚下意識就掙扎著想要起來,卻被旁邊的老三赫羅一爪子拍在了地上,這頭性格陰冷的野狼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猛地湊近了齊楚,警告意味十足地低吼了一聲,一雙狼眼里滿是寒意。
就算不用眼睛看,都能察覺到這個狼群來者不善。
“你的身上有霍北的氣味。”赫羅的鼻尖在齊楚的脖頸處嗅了嗅,它歪了歪腦袋,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目露兇光道:“你遇到過它,你跟它是什麼關系,它在哪里?”
沒有誰面對這樣的野生狼群能保持淡定,即便是曾經身為人類的齊楚也不行,更何況他現在只是一頭無辜的哈士奇,本能地對狼群有著畏懼,他的尾巴毛有些炸開,渾身僵硬。
“不愿意回答嗎?我們可沒耐心。”赫羅的爪子更加用力地刺入了齊楚的皮肉,這頭受傷未愈的哈士奇立刻發出了低低虛弱的嗚咽聲,赫羅聲線更陰冷幾分:“告訴我們,霍北在哪,你對我們的首領做了什麼?”
“等等!”眼看眼前這頭性情陰鷙的西伯利亞狼要加重爪下的力量,齊楚連忙喊停,他顫顫巍巍地舉起了自己的爪子,腦海里飛速旋轉。
根據這幾頭狼的話,他幾乎是快速拼湊出了一個事情真相,就是這個狼群的頭狼不見了,而他的身上有頭狼的味道,而頭狼叫做霍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