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馳和莫辛無語地站在甲板上,看一群背著槍的大男人給他們的游艇打掃衛生。
耿虎還有點過意不去,熱情地邀請他們去自己駐扎的港口參觀,梁秋馳知道莫辛肯定不想去,就婉言拒絕了。
天已經徹底變黑,耿虎自知打擾人家太久,更加不好意思。
他硬是不顧梁秋馳的拒絕,招呼兄弟把游艇的油箱加滿,才率領手下回到各自船上,相繼離去。
臨行前,耿虎還拍著胸脯向他們兩人保證,“你們敞開玩,這片海域都是我罩著的,沒人敢來騷擾你們。”
深藍色的夜幕下,游艇上并肩而立的兩人,望著黑墨般的海面上翻騰而起的白色浪花,靜默片刻后,默契又無奈地笑出了聲。
好好的一頓晚餐被攪了。
不過干凈整齊的內艙、被加滿的油箱,姑且能抵消被打擾的不快。
本以為這事就過了,結果第二天將近中午,耿虎又來了,把游艇上的冰箱塞滿后,就揮揮手走了。
莫辛不禁有點懷疑:“他真是做海盜的嗎?”
梁秋馳笑道:“是個熱心腸的海盜。”
隔了兩天,梁秋馳正和莫辛在追海豚的時候,耿虎又開著快艇跟了上來,這次是送飲用水。
梁秋馳也有些架不住他的盛情,和莫辛商量后決定開出這片海域。
他們在海上漂了大半個月后,找了個附近的港口補充資源,結果好巧不巧,又撞上了從漁船上卸貨的耿虎。
那些海魚估摸得有幾百公斤,莫辛似笑非笑地問:“從哪打劫來的?”
耿虎羞赧地一笑,曬得黝黑的皮膚襯得他牙齒特別白,“莫將軍真愛開玩笑,這是鄰居家的漁船,我來幫忙而已。
”
“哦,”莫辛又問,“鄰居不知道你的職業?”
耿虎認真道:“兔子不吃窩邊草,這是我們的規矩。”
這次相遇,相當于自己送上門來,梁秋馳和莫辛沒能再推掉耿虎的邀請,在這座小型港口住了將近一個星期。
等他們辭行,駕著游艇回到先前落腳的小鎮時,距離他們離開圣洛里安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手機在海上沒電后,就被主人拋到了一邊,時隔多日充好電再開機,一連串提示音爭先恐后擠進來,響個沒完。
就連莫辛這種平時沒什麼社交需求的人,手機的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也是爆滿。
兩人各自回消息、打電話,烏雅惠讓梁秋馳開揚聲器,隔空把梁秋馳連同莫辛一起罵了兩分鐘。
“之前怎麼說的?電話保持暢通!暢通!你倆不懂暢通這兩個字的意思是不是!?他媽的我都想派偵察無人機去找你倆了!”
梁秋馳默默地將外放音量調小了點。
莫辛邊回復他哥的消息,邊小聲地笑。
梁秋馳自知理虧,只能柔聲安撫電話那端語氣激動的人:“是我不對,害你擔心了,下次我……”
“還想有下次?!我看這樣,咱倆以后甭聯系了,反正你也想不起來我這號人,還有什麼交流的必要?”
烏雅惠的怒火都快從聽筒里冒出來了。
她深吸口氣,下一秒便換上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聯邦調查組昨天宣布了初步調查結果,具體情況自己看,拜拜,拉黑了。”
聽著“嘟嘟”的忙音,梁秋馳無奈地看了眼莫辛:“雅惠姐這是真生氣了。”
莫辛低頭劃拉著手機,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然后他把手機屏幕轉向梁秋馳,“你看看。”
梁秋馳看他表情凝重,想到剛才烏雅惠的通知,呼吸不禁一滯。
他斂起笑容,定睛看去,屏幕上是一則發表在聯邦安全局官方網站上的調查報告。
標題是:關于前國防副部長梁毅走私軍火、出賣情報等情況的調查通報
梁秋馳接過手機,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
看到最后,已是淚流滿面。
“馳哥……”莫辛摟住梁秋馳的肩,聲音也有些哽咽,“一切都好了。”
梁秋馳緊盯報告最后的結果,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顫聲向莫辛求證:“上面寫的是真的嗎?罪名不成立……”
“是真的,”莫辛將他抱得更緊些,“你為你父親正名了,一切指控都是惡意構陷。”
苦苦堅持了近九年,梁秋馳這一路走得實在太孤獨,太痛苦。
此刻終于有了結果,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一股悲愴難言的沉重感壓得他胸口憋悶,種種復雜的情緒不停交織沖撞,急需一個發泄口。
莫辛坐直一些,把著梁秋馳的后腦,將人按在自己的懷里。
“想哭就哭,我陪你。”
梁秋馳把頭埋進他頸間,兩手穿過腋下緊緊環住莫辛,沒有放聲痛哭,唯有微顫的身體與沉悶的嗚咽泄露出幾分內心的脆弱。
趕巧的是,再過一個星期便是梁秋馳父親的忌日。
聯邦調查組這次辦事效率如此之高,趕在這節骨眼上公布初步調查結果,還梁毅一個清白,估計也是想利用這件事挽回一點政府形象。
九年了。
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給父親獻一束花。
梁秋馳和莫辛離開海邊的小鎮,驅車去了最近的機場,買了兩張返回圣洛里安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