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辛站在樹下,沉默地看著泥土一點點將父親的棺槨掩埋不見,文森在旁為他撐一柄黑傘遮雨,但淅瀝瀝的小雨還是將他左臂上的黑紗打濕了。
莫啟捧著父親的遺照站在一旁,也靜靜看著這一切。
他忽然低聲問:“人在哪呢?”
莫辛眼也沒眨地回答道:“快了。”
待最后一抔土被撒入已填埋平整的墓地時,一聲槍響兀地震徹整個墓園。
在人群慌亂的尖叫聲中,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男人不知怎麼突然從一棵樹后沖出,舉著槍直沖莫辛而來。
嘴里還高呼著“雷尼斯總統萬歲”。
第70章
周圍人群尖叫著亂成一團,幾名負責護送靈柩的禮兵也不禁有些發慌。
他們的禮兵槍中沒有裝填彈藥,毫無殺傷力可言。
一旦交火,只能做肉盾。
“將軍,您快走……”
兩人咬牙擋在莫辛身前,希望文森能快速護衛他離開現場。
然而,文森沒動,莫辛也沒動,莫啟甚至還有閑心低罵了一句:“媽的,不能提前打聲招呼嗎?嚇我一跳。”
只見那個半路殺出的連帽衫又朝天開了一槍,跑到離莫辛大約十米遠的時候,幾名警衛左右包抄把他按倒在地。
在場拍攝葬禮的兩名記者快速調轉鏡頭,總覺得這一幕場景似曾相識。
而當那人的帽子被扯下,露出完整的臉龐時,在場的人幾乎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曾經在競職演說現場刺殺莫正宏的兇手!
他不是被聯邦逮捕了嗎?!
怎麼又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莫正宏的葬禮?!
他出現是為了刺殺莫辛和莫啟嗎?那他剛才高呼的“雷尼斯總統萬歲”又是什麼情況?!
……
萬察的臉被按在泥土里,口鼻被糊住,幾乎有些喘不過氣。
他掙扎著“吱吾”兩聲,幾名警衛將他按得更緊。
莫辛掃了文森一眼,文森立刻會意,命人將已拍攝到素材的兩家媒體及其他閑雜人等請離現場。
很快,整片墓園就被肅清干凈,周圍也被拉上黑色帳幔屏蔽掉外面探究的視線。
莫辛手撐黑傘走到萬察面前,命警衛撤手。
萬察雙手已被拷在背后,他艱難地拱起上半身,滿臉都是泥巴。
他狼狽地想站起來,卻被莫辛踩住肩膀,硬生生地再度跪了下去。
萬察憤恨地抬頭瞪向他,咬牙道:“姓莫的,你別太過分!”
莫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腳上加大力氣,冷聲道:“磕頭。”
萬察感覺肩膀的骨頭都要被那只皮鞋碾碎了,他咬緊后槽牙,沉聲說:“我今天來這里配合你們演戲,是聽梁哥的話,還你救我一命的人情,不是來他媽送葬的!”
莫辛直接一腳將他踩趴在地,趕在萬察起身之前,重重踩住他的臉。
“我今天不殺你,也是因為你的梁哥。”
莫辛移開腳,矮下身揪住萬察沾滿泥土的短發,用力地強迫他朝自己父親的墓碑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鮮血瞬間流了一臉。
萬察的頭皮也快被扯掉了似的,疼得他嗷嗷直叫。
“行了,”莫啟走過來,將面色陰冷的莫辛拽到身后,他垂下眼皮對萬察說:“等這事了結,我會放你走,算還你今天的這個人情。不過那之后你是死是活,梁秋馳護不住你。殺人償命,你自求多福。”
莫啟招招手,文森立刻帶兩個人過來將頭破血流的萬察拖走了。
萬察再次被捕的畫面,率先被丹加州的媒體曝光,隨即引得聯邦各州媒體的瘋狂轉發。
當時聯邦新上任的總統正在駐守在南際邊境線的部隊做檢閱慰問,秘書快步穿過人群走到他身邊,以手掩唇對他低語幾句,雷尼斯當場變了臉色。
隨后的公開采訪環節中,有人臨時變更問題,提及萬察再次被捕時高呼“雷尼斯萬歲”的口號一事,質疑雷尼斯與萬察之間的關系,雷尼斯總統更是拒絕回答,拂袖而去。
他的反應,落在民眾眼中,眾說紛紜。
甚至有微表情專家都出動了,將鏡頭一幀幀放大分析。
但無論如何,聯邦在一系列事件中的無能,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尤其是萬察悄無聲息地越獄,聯邦政府追捕多日無果也就算了,結果還讓這人跑到受害者的葬禮上叫囂,性質實在惡劣不堪。
這導致莫正宏的支持者和雷尼斯的反對者們,再次爆發了新一輪的抗議,要求新任總統政府一定要就此事負責,出具明確的事件調查責任報告。
雷尼斯本就一路下跌的口碑,在這件事發生之后,更是如山體滑坡般崩壞。
“這場輿論戰,算是開了個好頭。”莫啟關掉電視的新聞畫面,轉身沖梁秋馳舉了舉酒杯,“多虧你這些天的籌謀安排,辛苦了。”
梁秋馳搖搖頭,對于利用莫正宏的葬禮制造沖突的事仍感到有幾分愧疚。
他自己的父親當年含冤枉死,葬禮冷清而潦草,還被羅伊·雷尼斯的血弄臟了墓碑。
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頭,想起便覺得自責懊悔。
而如今時移世易,他不想讓莫辛也跟他經歷同樣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