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辛搖搖頭沒說話。
梁秋馳牽起他的一只手,柔聲道:“那我給你簡單做點,吃嗎?”
莫辛“嗯”了一聲,被梁秋馳牽著走出房間,來到樓下廚房。
他坐在餐臺邊,靜靜看著梁秋馳在冰箱與灶臺間忙碌的身影,吸了吸發酸的鼻子。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被端到面前,梁秋馳將筷子遞到莫辛手中,“小心燙。”
莫辛用筷子撥弄著碗里的青菜,蒸騰的熱氣熏得他雙眼發熱,“沒想到你會做飯。”
“這幾年才學會的,味道一般,能填飽肚子就行,”梁秋馳又從冰箱里拿出一塊午餐肉,切成小塊放進莫辛碗里,“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忍忍,將就吃點墊墊胃。”
莫辛低頭吃了一口,“好吃。”
梁秋馳坐在他身邊,笑道:“好吃就多吃點。”
莫辛沉默著將一碗面吃完,最后連湯也喝了,然后他放下筷子,轉頭看向梁秋馳,“我沒事了。”
至親離世的悲痛,怎麼可能只用幾個小時就能完全消化?
莫辛性格雖然冷漠,但冷漠不等于冷血,梁秋馳深深明白,這個習慣用冷硬外殼武裝自己的人,內心其實是極度渴求著愛意的。
不然他也不會執著地追尋了自己八年。
梁秋馳握住莫辛的手,“莫辛,我希望你可以更依賴我一點。”他稍稍用力攥緊,“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可以大哭,可以盡情宣泄你的情緒。”
莫辛抿著唇,靜靜看著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半晌說:“我想你再抱抱我。”
梁秋馳傾身靠過來,結結實實地抱住他。
莫辛將頭埋進他的頸間,男人寬厚有力的胸膛給足了他安全感。
他悶聲叫了他一聲“馳哥”。
梁秋馳回應他:“我在。”
“別離開我,”莫辛緊緊抱著梁秋馳,“不要受傷,不要流血,不要不告而別。”
他這半天一直在回憶他與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
印象中,父親總是對他橫眉厲聲,和面對公眾時展現出的親和形象出入很大。
從小到大,他們父子相處的時光不算多,氣氛也多數緊張又嚴肅。
可不知怎麼,現在莫辛完全想不起父親曾對他的那些嚴詞批評,反倒是當初自己練槍練到快要崩潰時,父親用寬厚手掌握住他抖個不停的手腕要他堅持的畫面,一直盤桓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長大后,父子間的交流變得更少。
尤其最近這幾年,莫辛不要命似的在前線沖鋒陷陣,很少回家。只因他去年中了黑槍,莫正宏命令莫啟必須把人帶回家臥床養病,兩人才得以短暫見面。
嚴格意義上講,那是他們父子最后一段相處的時光。
莫辛本以為自己對親情的需求度并非普通人那樣深厚,他甚至也曾對梁秋馳說過可以割斷與家庭的紐帶不顧一切跟他走,仿佛親人對他而言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個名稱代詞而已。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他比想象中的要難過、愧疚和遺憾。
他到這一刻才明白,梁秋馳曾經用“親情”這個理由咬牙推開他的良苦用心。
原來,人總是在失去某樣東西后,才懂得它的寶貴。
莫辛喃喃低語,后悔曾說過那些自私的渾話。
梁秋馳將莫辛抱進懷里,手一下下輕撫著他的后背,聲音比窗外的夜風還要溫柔:“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
第69章
梁秋馳將莫辛抱回臥室,兩人像連體嬰似的,睡覺也摟著不松開。
莫辛睡眠淺,內心又低落郁結,天不亮就醒了過來,窩在梁秋馳的懷里安靜望著窗外熹微的天光發呆。
梁秋馳醒來后,見他眼下烏青,問:“醒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
莫辛一手搭在他腰間,嗓子有點啞,“剛醒。”
梁秋馳揉揉他的發頂,“餓了沒有?”
“嗯,想喝粥。”莫辛點名要他做飯,梁秋馳欣然答應,又抱了他一會兒,便下樓去給莫辛熬粥。
莫辛像只黏人的貓,跟在梁秋馳身邊寸步不離。
梁秋馳在廚房切肉絲,莫辛就坐在外面的餐臺邊,直勾勾盯著他看。
等粥熬煮出香味時,烏雅惠披頭散發地從樓上游蕩過來,靠在廚房門框上沖戴著圍裙的梁秋馳豎了個拇指,“賢惠。”
她打個哈欠,坐到莫辛身邊,同他一塊等著開飯。
“如果你說沒做我的那一份,我可跟你急啊。”
“做了,馬上就好。”梁秋馳站在砂鍋前拿勺子攪拌兩下,粥香四溢,咕嘟咕嘟的聲音讓莫辛聽著舒心不少。
過了片刻,文森也下了樓,見梁秋馳也給自己盛了粥,他受寵若驚,連忙進廚房幫忙拿餐具。
四個人并排坐在一起喝粥,烏雅惠有心問一句莫辛怎麼樣,但看他喝粥喝得認真,還是將問題咽了回去。
莫辛埋頭將粥喝完,放下勺子看眼墻上的石英鐘,沉默地走到一邊把大廳里的幕布投影儀打開。
新聞頻道里,主持人正在口播新任總統雷尼斯的履歷,屏幕上播放的是今天一早雷尼斯在教堂與他的支持者們一同合唱的活動畫面。
梁秋馳走到他身邊陪他看了一分鐘,然后拿過莫辛手中的遙控器,換了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