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唄,打得越激烈,雷尼斯賺得就越多,”項北憤懣地將子彈裝滿上膛,“上層忙著互相勾結發戰爭財,誰會關心下面的人死了多少。”
梁秋馳提醒他不要只顧著憤世嫉俗,得注意安全,因為噼噼啪啪的槍聲越來越近了。
項北剛要繼續說,一枚子彈“嗖”的貼著他耳邊飛了過去。
項北一聲“我操”脫口而出,同時梁秋馳拽著他迅速臥倒。
密集的子彈急速射來,跟下雨一樣橫穿過茂密的灌木叢,梁秋馳抱著項北滾了兩圈,順著地勢滾到一個小土坡下,子彈“嗖嗖”地將坡頂的泥土激起了一層土浪。
他們的手榴彈和煙霧彈已在昨晚用盡了,現在身上只有一把步槍、兩把手槍還有幾個彈匣。
無法復制昨晚的戰術,只能硬著頭皮突圍。
萬幸對面人不多,應該是被火力沖散流竄到山中來的幾個傷兵。
梁秋馳先摸清了他們的方位,才和項北一起行動。
兩人的槍口打得直冒煙,扣扳機的手都被后坐力震得發麻,直到子彈快打光了,才終于殺出一條血路。
干掉最后一個敵人時,項北殺得眼都紅了。
“真痛快,”他長長吁了口氣,“如果能斃了那兩個雷尼斯的小畜生,就更完美了。”
“先處理下傷口。”梁秋馳把他拉到一邊坐下,給他包扎剛才被子彈擦傷的手臂和大腿。
“小傷,沒事,”項北嘿嘿一笑,“我還真想留點疤,這樣我未來的女朋友不得崇拜死我嘛!”
“不應該是嫌棄嗎?”梁秋馳撕掉背心下擺,擰成布條給項北包扎止血,然后起身踢了他一腳,“起來,走了。
”
項北沖他勾勾手指,示意要他來扶。
梁秋馳嘆了口氣,無奈地遞手過去。
項北攥住他的手腕,借力站起,笑嘻嘻地沖梁秋馳一咧嘴,一副十分欠揍的樣子。
然后“砰”的一聲槍響,項北臉上的笑凝固了。
“項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梁秋馳的大腦一片空白。抱著項北躲避接踵而至的另一槍,完全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他們再次摔回到了土坡之下。
項北癱倒在他懷里,高射速的子彈擊穿了他身上的防彈衣,從后背打進了項北體內。
鮮血汩汩地從他后背的傷口流出來,很快染紅了梁秋馳的衣服以及他們身下的泥土。
“項北……”梁秋馳嘴唇哆嗦著,一遍遍叫著好友的名字。
他用手捂著項北后背的槍口,試圖給他止血。
可項北嘴巴里也開始不停往外冒血,喉嚨里發出可怖的“咯咯”低響。
項北眼睛睜得很大,赤紅的眼底噙滿了淚水,直勾勾地盯著梁秋馳。
“別怕別怕,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梁秋馳緊緊抱著他,失神地重復著同樣的話。
他想給項北擦掉嘴邊的血,卻越擦越多。
很快他的手掌就被鮮血染得通紅,梁秋馳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項北顫抖著抓住梁秋馳的手,竭盡最后一絲力氣張了張嘴。
梁秋馳趕緊俯下身,把耳朵貼到他嘴邊。
他聽見項北對他說,“我想回家”。
第38章
“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
梁秋馳試圖把項北背起來,可項北漸漸變冷的手腳再也不可能配合他。
梁秋馳崩潰地跪在地上,把頭埋進項北被血染紅的脖子里哭了起來。
這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是堪比家人的存在。
上一秒他還在對自己耍賴皮,笑得那麼陽光爽朗,下一秒卻無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這讓梁秋馳根本沒法接受。
他突然瘋了一樣抓起步槍沖上土坡,對著剛才放冷槍的方位就是一通掃射。
子彈打光了,他就把槍扔了,掏出手槍沖進了那叢灌木。
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直到打完一個彈匣,他才看到了那具倒在草叢里的尸體。
梁秋馳雙目猩紅,眼里涌動著可怖的恨意。
他換了個滿彈的彈匣,走上前去,朝著那個已經涼透的人瘋狂扣動扳機。
“砰砰砰——”
十五發子彈一口氣打空,那具尸體已被打得面目全非,梁秋馳卻依然不解恨。
再次裝好彈匣時,他突然被人從背后撲倒。
梁秋馳本能地抬槍,卻先一步被壓下了手腕。
“馳哥!馳哥是我!”
眼前是一張清冷白凈的臉,沒有血、沒有傷,只有急切的關心與愛意。
梁秋馳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莫辛……”
“你哪里受傷了?”莫辛見他滿身滿臉都是血,身體還在發抖,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梁秋馳搖搖頭。
他猛地抱住莫辛,把頭埋進他頸間,溫熱的皮膚觸感和跳動有力的脈搏終于給了梁秋馳一絲慰藉。
“馳哥?”莫辛訝異地回抱住他,“怎麼哭了?”
梁秋馳一聽這話,眼淚更是決堤了一樣。
莫辛默默地將他抱得更緊,直到梁秋馳的情緒平穩,帶他去了那個土坡之下見到項北的尸身,他才明白剛才梁秋馳為何要泄憤似的射殺那具尸體。
這半年來,他雖然和項北沒怎麼當面說過幾句話,但往來的短信也不算少。在他心里,項北已然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