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你現在的任務是需要好好休息。”莫辛將他牽到餐桌邊坐下,“我給你熬了粥,馳哥你在這等一下。
言辭之間微妙的閃躲態度,令梁秋馳感到奇怪,但他沒再提去公司的事。
莫辛把粥端來,見梁秋馳一連喝了小半碗,不禁期待地問:“味道怎麼樣?”
梁秋馳點點頭,“挺好的。”
莫辛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又突然解釋起來:“不是我不想帶你去公司,而是因為你車禍的事我沒有向外透漏,我不想讓任何人議論你。”
“嗯,理解。”其實梁秋馳也并不是非去公司不可,他只是想去一些以前同莫辛走過的地方轉轉。
莫辛再次推脫道:“我今天沒辦法帶你去,等下我有事要處理。”
梁秋馳放下碗,側頭對他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那等你有空了再說。”
莫辛暗暗松了口氣,至少暫時糊弄過去了。
“我先扶你上樓吧,收拾一下我也該出門了。”說著,他起身去牽梁秋馳的手,卻再次被拒絕了。
“我想在院子里走一走,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自從梁秋馳醒來,他的吃喝拉撒睡都在樓上臥室解決,實在憋悶無聊。今天陽光不錯,他的視野比之前清晰許多,甚至能模糊辨出家具陳設的位置,所以他想去院子里活動活動。
“可前些天下的雪還沒化,院子里路滑危險。”莫辛擔心地說。
“那我就在一樓走走。”梁秋馳說。
莫辛不好再攔,只能獨自上樓。
等他換好衣服下來時,就見梁秋馳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邊,明明身影同初見時一樣挺拔,但卻給人一種極為落寞蕭索的感覺。
他知道梁秋馳自尊心很強,如今看不見東西,又整天被關在房間里,心里肯定很不痛快。
莫辛又悄聲返回樓上,從書房拿了臺全波段收音機,給梁秋馳解悶。
“怎麼還有這種老古董?”梁秋馳很是意外,但臉上帶著笑意,讓莫辛的眼睛有點發熱。
這東西是有次他執行任務,遇到大地震導致基站被毀,正巧電子偵察小組里有個年輕人熱愛無線電,隨身攜帶著這臺小巧的全波段收音機,才迅速與外界恢復了聯絡。只是那個年輕人后來犧牲在了前線,他就將這臺收音機帶了回來,一直放在書房里。
當然,這些莫辛不會告訴梁秋馳。
他只是帶梁秋馳熟悉了開關和調頻旋鈕的位置,然后說了句“等我回來”,便出門了。
調查小組在安全總局設置了單獨辦公室,他身為代理局長接受詢問,也就如同副總統告訴他的那樣走個過場。
畢竟他為聯邦榮譽在前線拼殺這麼多年,沒人會把他這個戰爭機器與私藏頂級逃犯聯系在一起。
反而因為他戰功赫赫,局里不少人都很崇拜他。所以在結束例行詢問后,莫辛問起內情,本不該透漏內容的組員沒有多想,就將調查進度一五一十告訴他了。
“基本能確定梁秋馳是跑了,但奇怪的是盧戈武裝方面不承認制造了那起火并事件,所以還得再接著調查。局長,你說如果真不是盧戈那邊救的人,還能有誰呢?梁秋馳都叛出聯邦這麼多年了,難道咱們內部還有他的……”
“沒根據的事不要亂說,”莫辛打斷對方的猜測,“先將調查結果上報吧,具體怎麼做聽從上級指令。
”
調查員連連稱是。
莫辛記掛家里,想離開時,卻遇見了同樣來接受例行詢問的雷尼斯。
“小莫將軍這麼著急,要去哪兒啊?”雷尼斯脫掉皮手套放進外衣口袋里,指了指旁邊的茶水間,渾濁的眼里透著假惺惺的笑意,“過來一起喝杯咖啡吧,有事跟你說。”
第6章
梁秋馳坐在落地窗后的搖椅里,周身被冬日暖陽包裹著,看起來很舒服。
但細看就會發現,他額頭沁了一層薄汗。
他緊皺著眉頭,深陷在噩夢中醒不過來。
夢里槍林彈雨,滿身是血的他在戰壕里艱難地拖動一具尸體,但他的雙臂很疼,低頭一看,竟全是彈孔!
未等他回神,一陣天旋地轉之后,他又發現自己遍體鱗傷躺在濕熱的雨林中。
茂密的叢林遮天蔽日,光影交錯間,他看到一人撥開荊棘朝他跑來,焦急地喊他“馳哥”。
他渾身疼得要命,眼皮也灌鉛似的沉,但他卻把來人清俊的五官看得十分真切。
對方本來白皙的臉此刻涂著黑綠相間的迷彩,眉頭緊鎖著,漆黑的眼里亮晶晶的,快要哭了。
“別哭,不要緊。”梁秋馳聽見自己這樣說。
誰知這一說,對方的眼淚竟斷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止不住地掉下來。
梁秋馳抬手想摸摸他的臉,卻忽然心頭一緊,一顆子彈穿林而來,緊接著那人便無力地撲進他的懷里。
“莫辛!”
梁秋馳猛然坐起,失神地盯著眼前那片模糊的光亮好一會兒,才從悲痛心驚中緩過神來。
剛才是夢,還是失落的記憶在回旋?
他一時不能分辨。
身邊小桌上本來還在放著娛樂節目的收音機忽然“刺啦”一陣響,拉回了梁秋馳的注意力,緊接著一道嚴肅的男聲從喇叭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