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燼怔怔地看著慘烈的棋局,最終嘆了口氣。
老祖五局三勝,十分滿意。
言燼已無心再管棋局,他啞聲道:“您……您是如何得知的?”
老祖望著睫羽微垂的言燼,道:“重要的并不是祖父如何得知的,而是你該怎麼解決?”
言燼不說話了。
因為他從未想過這個。
他以為一直藏著的話,那麼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老祖隨手一揮,棋盤頓時消失了。
他望向臉色蒼白的言燼,并未再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言燼才道:“祖父與家師見過?”
老祖驀然笑出了聲。
之前怎麼也不喚祖父,現在倒是自動改口了。
怕師尊怕成這樣,看來沒少挨訓。
“曾經與你師尊見過兩面。”說到這老祖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眸閃過了一絲復雜,緩緩道:“可惜了,他命不好。”
老祖在兩千年前合籍大典時見過封睿。
或者說是虞睿。
他的封姓乃是隨了他的師尊。
當見到清虛的第一眼,老祖眼睛就瞇了起來。
因為他從未看過這種命相。
生機全無,無論走哪條路都是十死無生。
按理說這種乃早夭之相,可他卻一路活到了現在。
這是不容易的。
因為若是換成夙兒處在他的位置上,夙兒或許都不一定活得下來。
所以他欣賞那孩子。
“前輩這句話是何意思?”言燼臉色一變。
老祖緩緩起身,背對著言燼,道:“你現在該擔心的是自己,而不是你師尊。”
言燼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沉默了下來。
老祖望向言燼,道:“說吧,為何要給自己設下這種死陣,你可知后果?”
言燼睫毛顫了顫。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言燼望著潺潺流水的瀑布微聲道:“這事還望您能夠幫我保密。
”
“哦?那你跟祖父說說原因,祖父可以考慮考慮。”
言燼無奈。
他的手指蜷了蜷,然后低聲道:“我只是覺得我這樣做比較好,對任何人都好。”
老祖‘嗯’了一聲。
“我做了一件錯事,害了很多人。”言燼眼眸黯淡,他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啞聲道:“其實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我從未想過會害了我師尊。”
言燼其實從未恨過斷未酌,不管前世還是今生。
源頭皆是因他,所以何必怪在別人身上。
他只是很恨自己。
從一開始言燼就無比清楚斷圯的性格,也明白自己若是扎進去可能會得到的結果。
但他仍然做了。
因為他想放縱自己一次,他想拼了這條命來賭。
哪怕最后結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認了。
可他從未想到過最后會是那樣的結果。他害了師尊,害了宗門,害了所有的師兄弟們。
“師尊對我很好。”言燼啞聲道。
前世的時候哪言燼墮魔,清虛也還是警告了所有仙門。
他說——
哪怕言燼墮魔,但念在師徒之情,若在他未出手情況下其他仙道宗門對他下手。
那麼別怪他清虛以同等手段回敬于你。
這是清虛道尊的原話。
在修真界里有過很多正道門派中墮魔的弟子,但還沒見哪家師尊會說這話。
畢竟正道都愛惜羽毛,誰都不愿意和魔道沾染。
但想到清虛道尊那個狠辣的性格,其他仙門不得不把這話放在心上。
這也是言燼前世在金丹期就墮魔卻活了下去的原因。
“我年少時師尊曾對我說過,他最看不起的便是自盡的懦弱之人。
”
但師尊最后卻死于自絕。
小師叔也曾對他說過,他師尊最在意的便是他與宗門。
可最后最在意的徒兒卻血洗了他的宗門。
他不知道師尊自絕前在想什麼,但一定是在后悔收了他這個徒弟吧。
不知不覺,一滴又一滴的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老祖望著落淚的言燼,一時間看到了夙兒當年的影子。
兩千年前夙兒和封睿分籍,他就是坐在這默默地攥著棋子抿著唇落淚。
他瞄了眼言燼。
果不其然,言燼的手中也還攥著剛剛那枚未落下的黑色棋子。
第60章 凌微出關
凌微落淚的時候一般都是倔強地抿著唇,沒有絲毫表情。
哪怕眼眶通紅。
仿若表情和眼淚不是在一張臉上。
言燼這點并不像凌微,他的淚帶著一種絕望的黯然和蒼涼,但是卻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絲理智。
這點倒有些像他師尊清虛。
清虛的性格就很理智,哪怕心情在極度難受的時候也都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和理智。
老祖望著言燼,忽然開口道:“燼兒。”
言燼抬起淚水模糊的眼眸。
老祖伸出手示意道:“把你手上的棋子給祖父。”
言燼有些茫然。
不明白對方為何忽然說一句毫不相干的話。
可此時言燼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許是壓抑太久,所以他并沒有管老者無理的要求,而是收回了視線。
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低低落淚。
“哈哈哈。”老祖再也忍不住的被逗得笑出了聲。
笑得他難以抑制。
當年也是眼前這一幕,古夙攥著棋子怔怔落淚。
老祖擔心他把自己棋子攥碎了,讓他先把棋子給自己。